春庭府內。
顧璨躺在床上。
婦人坐在床邊,傷心欲絕。
田湖君帶來了青峽島秘藏珍貴丹藥。
但是當她看到那個站在床邊的賬房先生后,竟是有些心顫,還有手抖。
陳平安瞥了眼她手中的藥瓶,沙啞開口,“沒有問題?”
田湖君使勁點頭,“以性命保證!”
陳平安說道:“回去之后,告訴劉志茂,我近期會找他。”
田湖君只得應下。
給昏迷中的顧璨服下丹藥后,田湖君落荒而逃。
婦人倉皇失措,只是反復呢喃,“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陳平安動作微顫,搬了條椅子坐在旁邊,反問道:“為什么不會這樣?”
婦人抬起頭,淚眼婆娑,看著那個面容消瘦許多的年輕人,這一刻,突然感到是如此陌生。
陳平安再問,“是不是還想問我,是不是故意看著顧璨重傷?”
婦人視線游移。
陳平安自問自答道:“不是這樣的,我當下能做到的,就是這么多。”
婦人嘆了口氣,眉眼低斂,滿臉淚痕,點點頭,“我信你,陳平安。”
這一刻。
陳平安有些傷心。
跟顧璨和嬸嬸有關系,卻關系不大。
那夜在渡口,他其實已經想明白了死結中的一個癥結所在。
他陳平安想要證明這一點,不難。
只需要在顧璨面前,不露痕跡地展現一兩個細節,例如對某件身外物的重視程度,要超出顧璨更多。
顧璨的本心,跟陳平安有關的那塊心田,一樣會荒廢,很快就變得雜草叢生,最終說不定以顧璨容易走極端的性情,還會與他陳平安反目成仇。
陳平安不愿意去驗證,不想去試探人心。
知道了答案,又能如何?
撇開所有,只說恩怨和利益得失的話,不是怕顧璨會對自己的看法,會從親人變成仇寇。
陳平安在自己心安之時,并不畏懼任何敵人在拳頭上的強大,小巷蔡金簡和苻南華,再到搬山猿,到之后所有道路上的敵人,都是如此。
陳平安不希望自己已經失去了當年的那個小鼻涕蟲,再失去一個初衷是為了娘親、走到這一步的書簡湖顧璨。
更不想顧璨與自己一般傷心。
世事人情,是不是一個人想得越深,就越與人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