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謂風骨,無非是能受天磨。”
朱斂轉頭凝視著陳平安的側臉,喝了口小酒兒,輕聲勸說道:“少爺如今模樣,雖然憔悴不堪,可老奴是那情場過來人,曉得如今的少爺,卻是最惹婦人的憐惜了,以后下山去往小鎮或是郡城,少爺最好戴頂斗笠,遮掩一二,不然小心重蹈紫陽府的覆轍,不過是給街上婦人多瞧了幾眼,就憑空招惹幾筆風流賬、脂粉債。”
久違的溜須拍馬。
陳平安伸出手揉著臉頰,笑道:“你是當我傻,還是當那些女子眼瞎啊?”
朱斂唏噓道:“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少爺你就等著吧,到了山外,遲早要被婦人……”
陳平安連忙擺手,“打住打住,喝你的酒。”
朱斂痛心疾首,“忠言逆耳!”
陳平安微笑不言,借著灑落人間的素潔月色,瞇眼望向遠方。
雖然當下是望向南方,可是接下來陳平安的新家業,卻在落魄山以北。
除了原先包袱齋“安營扎寨”的牛角山,先前見機不妙,打算跳下大驪這條“沉船”的仙家勢力,包括清風城許氏在內選中的朱砂山,其余還有螯魚背、拜劍臺、蔚霞峰和灰蒙山等,除了拜劍臺位于最西邊,形單影只,并且山頭不大,其余多是西邊群山中靠南位置,恰好與落魄山相距不遠,尤其是灰蒙山,占地廣袤,先前的那個仙家勢力,已經砸下重金,加上大批盧氏遺民的任勞任怨,已經打造出連綿成片的神仙府邸,宛如人間仙境,最后等于是半賣半送,還給了大驪朝廷,不知如今作何感想,想來應該悔青了腸子。
那些大驪宋氏在老龍城賒欠下的金精銅錢,被魏檗牽線搭橋,然后陳平安用來買山,然后就此一筆勾銷,也算清爽了。
尤其是那座建造出一座仙家渡口的牛角山,即將被陳平安收入囊中,但是必須暫時掛名在魏檗那邊,不然名不正言不順,利益太過巨大,陳平安也會被大驪權貴眼紅嫉妒,可是私底下,這股源頭活水,里邊流著的可是一顆顆神仙錢,陳平安會與魏檗對半分紅。
當年幫著顧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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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與人在田間搶水無數次,不曾想如今也能守著這么一塊收成驚人的“良田”。
陳平安收回思緒,問道:“朱斂,你沒有跟崔老前輩經常切磋?”
朱斂微笑搖頭,“老前輩拳頭極硬,早已走到我們武夫夢寐以求的武道盡頭,誰不仰慕,只不過我不愿打攪前輩清修。”
朱斂身體后仰,轉頭望向竹樓那邊,“我這么說,老前輩不會介意吧?”
寂靜無聲,沒有回應。
朱斂笑道:“老前輩除了偶爾手持行山杖,游歷群山,與那披云山的林鹿書院幾位老夫子切磋學問,一般不太愿意露面,閑云野鶴,不過如此。”
朱斂記起一事,說道:“我在郡城那邊,無意間找到了一棵好苗子,是位從大驪京畿搬遷到龍泉的富家千金,年紀不大,十三歲,跟咱們那位賠錢貨,差不多歲數,雖然現在才開始學武,起步有些晚,可是勉強還來得及,我已經跟她的長輩講清楚,現在只等少爺點頭,我就將她領上落魄山,如今落魄山新建了幾棟府邸,除了我們自住,用來待人接物,綽綽有余,而且都是大驪出的銀子,不用我們掏一顆銅錢。”
陳平安點點頭,如今落魄山人多了,確實應該建有這些棲身之所,不過等到與大驪禮部正式簽訂契約,買下那些山頭后,即便刨去租借給阮邛的幾座山頭,好像一人獨占一座山頭,同樣沒問題,真是財大氣粗腰桿硬,到時候陳平安會成為僅次于阮邛的龍泉郡大地主,占據西邊大山的三成地界,除去小巧玲瓏的真珠山不說,其余任何一座山頭,靈氣沛然,都足夠一位金丹地仙修行。
陳平安好奇問道:“你要是愿意領著她登山,當然可以,不過是以什么名分留在落魄山,你的入室弟子?”
若是朱斂在浩然天下收取的首位弟子,陳平安還真有些期待她的武學攀登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