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巍然眉心處響起噗通一聲。
腦袋如遭重擊,向后仰去。
反而是葉酣依舊無恙,只是瞧著被釘在墻壁上。
但是那老嫗肯定沒真正的身死道消,因為老嫗的面容身軀瞬間枯萎,但是龍宮之內出現了一陣不同尋常的氣機漣漪,一閃而逝。
年輕劍仙似乎有些無奈,捏碎了手中酒杯。沒辦法,那張玉清光明符早就毀了,不然這種能夠陰神渙散如霧、同時隱匿一顆本命金丹的仙家手段,再詭譎難測,只要那張崇玄署云霄宮符箓一出,瞬間籠罩方圓數里之地,這個寶峒仙境老祖師多半仍是跑不掉。至于自己大戰過后,已經無法畫符,何況他精通的那幾種《丹書真跡》符箓,也沒有能夠針對這種情況的。
所以說山上修士,歷來是勝易殺難,尤其是躋身了金丹境的練氣士,誰沒有幾種保命手段。
這一點,純粹武夫就要干脆利落多了,捉對廝殺,往往輸就是死。
不過沒關系,老嫗頭頂那盞金冠猶在。
可能是帶不走,也可能是裹挾此物逃離,就會顯露明顯痕跡,老嫗太過忌憚自己的飛劍。
陳平安拿出折扇,以雙指捻動,緩緩開合,微笑道:“怎么,我說什么就信什么?那我說我是一位六境武夫,根本不是什么劍修,你們信不信?”
陳平安望向其中一位夢梁峰修士,“你來說說看?”
那人直接跪下,扯開嗓子大喊道:“劍仙說啥,小的都信!”
陳平安轉過頭去,望向那對年紀輕輕的負劍男女,道:“好巧,又見面了,隨駕城之行,兩位仙師可有收獲?”
那年輕男子一屁股坐地。
年輕女子輕聲道:“回稟劍仙,未有收獲。”
陳平安笑問道:“那肩頭蹲猴兒的老人,混戰當中,就沒惦念你們?”
年輕女修苦澀道:“一見是他,我們便直接遠遠逃了。”
陳平安點頭道:“是該如此。以后讓你這師弟脾氣好一點,再有下山歷練,行走江湖,多看少說。”
破天荒被這位性情難測的年輕劍仙客套寒暄,年輕女修沒有半點喜悅,只覺得萬事皆休,不用想,她與師弟都要吃掛落了。何露,一位夢粱國的金身境武夫,范巍然,那位黃鉞城老供奉鳶仙,城主葉酣,死的死,傷的傷,與這劍仙搭上話聊過天的,哪個有好下場?
陳平安揉了揉眉心,微微皺眉,然后瞬間舒展,對那兩人笑道:“相逢是緣,你們先走。”
那個癱軟在地的師弟爬起身,飛奔向大殿門口。
他師姐勸阻不及,覺得馬上就是一顆頭顱被飛劍割下的血腥場景,不曾想師弟不但跑遠了,還著急喊道:“師姐快點!”
年輕女修看到那笑意眼神似春風和煦、又如古井深淵的白衣劍仙,猶豫了一下,行禮道:“謝過劍仙法外開恩!”
她戰戰兢兢,運轉靈氣,緩緩掠出這座遍地狼藉的龍宮大殿。
陳平安徑直向前,走上臺階,湖君殷侯就坐在那里。
至于那把飛劍就始終縈繞在白衣劍仙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