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苦笑道:“可是崢嶸門內有小人作祟,謊報消息給大將軍?故意要將我林殊陷入不忠不義的境地?”
杜熒點頭道:“確實是小人,還不止一個,一個是你不成材的弟子,覺得正常情況下,繼承門主之位無望,早年又差點被你驅逐出師門,難免心懷怨懟,想要借此翻身,撈取一個門主當當,我嘴上答應了。回頭林門主宰了他便是。這種人,別說是半座江湖,就是一座崢嶸門都管不好,我收攏麾下有何用?”
杜熒以刀尖指向橋對面大門口,緩緩道:“還有一個,是個一直與朝廷諜子相依為命的年輕人,那諜子之前是你們小鎮的學塾先生,年輕人還算個讀書種子,他與你獨女互有情愫,偏偏你覺得他沒有習武天賦,配不上女兒。后來將他拉扯到的那個老諜子臨終前,覺得年輕人是個當官的料,于是在老諜子的運作之下,年輕人得以繼承了他先生的身份,此后得以與朝廷密信往來,事實上,宰掉所有年齡相符的崢嶸門子弟,就是他的主意,我也答應了,不但答應為他保住秘密,以及抱得美人歸,還會安排他進入官場科舉,必然金榜題名,說不得十幾二十年后,就是金扉國某地的封疆大吏了。”
林殊氣得臉色鐵青,咬牙切齒道:“這個忘恩負義的狼崽子,當年他爹娘早逝,更是那卑賤至極的挑糞人家,如果不是崢嶸門每月給他一筆撫恤錢,吃屎去吧!”
那個御馬監老宦官雙指捻起一縷鬢角下垂的白發,尖聲尖氣道:“這些都是小事兒,根腳另外一位諜子的密報,你們崢嶸門還有高人坐鎮,很多年了,只是藏頭藏尾,隱匿得很好,至今還沒有露出馬腳,有些棘手。”
林殊愕然。
鄭水珠皺眉道:“杜將軍,咱們就在這兒耗著?那個前朝余孽在不在山頭上,取刀一試便知。若是真有金鱗宮練氣士躲在這邊,多半就是那皇子的護道人,一箭雙雕,斬殺余孽,順便揪出金鱗宮修士。”
隊伍當中,有一位木訥漢子手捧長匣。
杜熒笑道:“萬一那金鱗宮神仙境界極高,我們這百來號披甲士卒,可經不起對方幾手仙法。就算敵不過我們三人聯手,一旦對方帶人御風,我們三個就只能瞪眼目送人家遠去了,總不能跳崖不是?”
鄭水珠轉頭看了眼那捧匣漢子,嗤笑道:“咱們那位護國真人的大弟子都來了,還怕一位躲在崢嶸山十數年的練氣士?”
大篆王朝,同樣是負責護駕的扶龍之臣,鄭水珠她這一脈的純粹武夫,與護國真人梁虹飲為首一脈的修道之人,雙方關系一直很糟糕,兩看相厭,暗中多有爭執沖突。大篆王朝又地大物博,除了北方邊疆深山中的那座金鱗宮轄境,大篆的江湖和山上,皇帝任由雙方各憑本事,予取予奪,自然會不對付,鄭水珠一位原本資質極佳的師兄,曾經就被三位隱藏身份的觀海、龍門境練氣士圍攻,被打斷了雙腿,如今只能坐在輪椅上,淪為半個廢人。后來護國真人梁虹飲的一位嫡傳弟子,也莫名其妙在歷練途中消失,尸體至今還沒有找到。
臉上覆有面皮的漢子神色冷漠,瞥了眼鄭水珠的背影,這個小娘們,一向眼高于頂,在京城就不太安分守己,仗著那個老婆娘的寵溺,前些年又與一位大篆皇子勾勾搭搭,真當自己是欽定的下任皇后娘娘了?
杜熒問道:“林門主,怎么講?”
林殊臉龐扭曲,“年齡符合的山上年輕男子,殺!但是我有兩個要求,那個欺師滅祖的弟子,必須死,還有那個恩將仇報的賤種,更該死!我崢嶸門處置叛徒的挑筋手法,不敢說金扉國獨一份,但是教人生不如死,還真不難。”
杜熒搖頭道:“前者是個廢物,殺了無妨,后者卻野心勃勃,才智不俗,他這些年寄往朝廷的密信,除了江湖謀劃,還有不少朝政建言,我都一封封仔細翻閱過,極有見底,不出意外,皇帝陛下都看過了他的那些密折,書生不出門,知曉天下事,說的就是這種人吧。”
林殊強忍怒氣,臉色陰沉道:“大將軍,此人今年……約莫二十四五,也算接近二十歲了!”
杜熒啞然失笑,沉默片刻,還是搖頭道:“今夜登門,本就是以防萬一,幫著林門主清理門戶,掃干凈登頂江湖之路,我可不是什么濫殺的人。”
御馬監老宦官笑瞇瞇道:“見機行事,又不著急,今夜有的熱鬧看了。”
杜熒看了眼索橋,“我這會兒就怕真有金鱗宮修士伺機而動,等我們走到一半,橋斷了,怎么辦?”
老宦官點點頭,“是個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