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按照齊景龍的說法,這天部霆司符,若是配合黃璽符紙,才可以賣出一個湊合的價格,不然在尋常市井黃紙之上畫符,威力實在太一般,尋常的中五境修士,都未必入得法眼。
結果被陳平安一句“你齊景龍覺得不一般的符箓,我還需要當個包袱齋吆喝賣嗎”,給堵了回去。
最后老人視線偏移,問道:“如果老夫沒有看錯,這兩張是破障符別類?”
陳平安點頭道:“高人相授,不傳之秘,世間獨此一家,我苦學多年才能夠畫符成功,但依舊只能保證十之五六的成功,符紙浪費極多,若是賤賣,便要愧對那位高人前輩了。”
老人抬頭看了眼身穿黑袍、背負長劍的年輕攤主,猶豫片刻,問道:“店家能否告之兩符名稱?”
陳平安心中大定。
是個當真識貨的。
陳平安反問道:“世間符箓名稱,往往契合符法真意,本身就會泄露天機。敢問老先生,江湖武夫狹路相逢,捉對廝殺,會不會自報拳法招式的名稱?”
老人笑道:“當然不會。”
陳平安說道:“若是老先生買符,哪怕只有各自一張,我也愿意為老先生泄露這兩道天機。”
老人忍住笑,搖頭道:“莫說是做符箓買賣的店鋪,便是店家這般云游四方的包袱齋,真想要賣出好符,哪怕泄露一絲符箓真意,也是正常事,不至于過分藏掖。”
“好東西不愁賣。”
陳平安說完這句話后,微笑道:“不過就憑老先生這份眼力勁兒,我就打個商量,只需買下一張符箓,我就告之兩符名稱。”
老人身邊那個蹲著的稚童,瞪大眼睛。
娘咧,這家伙臉皮賊厚。
老人竟然點頭道:“好,那我就買下此符。”
老人伸手指向那張劍氣過橋符。
陳平安笑問道:“老先生就不先問問價格?”
老人說道:“世間買賣,開門大吉,我看店家是剛剛開張,老夫便是第一個顧客,哪怕是為了討要個好彩頭,賣便宜一些也應該,店家以為然?”
陳平安點頭道:“原價十五顆雪花錢,為了這個彩頭,我十顆便賣了。”
劍氣過橋符,若是符箓真意可以折算神仙錢,當然要比那天部霆司符、大江橫流符與撮壤符高出太多。
但是山上仙術與重寶,一向是攻伐之術寶遠遠價高于防御,而破障符又是天下符箓一脈的入門符,所以賣家很難抬價,靠的就是薄利多銷,以量取勝。往往是山澤野修更需要攻伐術寶,而譜牒仙師更愿意為破障符之流掏腰包,因為后者人多,消耗大。
老人從袖中摸出一只錢袋子,取出十顆雪花錢,遞給對方。
陳平安收下錢后,剛要隨便捻起一張過橋符,不曾想老人笑了笑,自己捻起一張,收入袖中。
好家伙。
眼力真毒。
是過橋符當中最神意飽滿的一張,正是陳平安所畫符箓當中的最后一張。
陳平安眼角余光瞥了眼街道別處后,以越來越嫻熟的心湖漣漪告知老人,“老先生所買符箓,名為劍氣過橋符,蘊藉劍意,最為難得,破開山水迷障的同時,更是無形的震懾。至于另外這些破障符,則是……‘路引符’。”
陳平安提及第二種符箓的時候,有意省略了“白澤”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