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當時齊景龍傳授此符的時候,便是如此,從不嘴上直呼“白澤”,說是理當敬重一二,齊景龍便以手寫就白澤二字。
這是極小事。
因為山上修士,可謂路人皆知,白澤早就被儒家先賢聯手鎮壓于浩然天下的九座雄鎮樓之一,哪怕每天喊上一萬遍白澤,甚至是連咒帶罵,都不會犯忌諱,與大大咧咧直呼儒家大圣人的名諱,截然不同。
只不過陳平安能夠與齊景龍成為朋友。
便是這些“極小事”之上的學問相通,規矩相合。
陳平安以手作筆,凌空寫下白澤路引符五個字。
老人看過之后,點點頭,“店家厚道,并未誆我。所以打算再買一張路引符。”
陳平安說道:“原價十五顆雪花錢,就當是老先生一筆買賣來算,依舊十顆。”
老人毫不猶豫,又遞出十顆雪花錢。
稚童扯了扯爺爺的袖子,輕聲道:“一張破障符十顆雪花錢,也好貴。”
老人笑道:“哪怕掙錢艱辛,可畢竟雪花錢常有,好符不易見。這兩張破障符便是拿來珍藏,也是幸事。”
陳平安由衷說道:“老先生高見。”
然后便轉折如意,毫不生硬,“所以老先生不如將這十張雷符一并買了去吧,也算這些雷符遇上了貴人,不至于遇人不淑,暴殄天物。”
稚童家教再好,也實在是忍不住,趕緊轉過頭,翻了個白眼。
老人略作思量,笑道:“那連同破障符在內,全部五種符箓,老夫就再各買五張。兩種破障符是好符,老夫的確心動,所以十五顆雪花錢一張,老夫便不殺價了,一百五十顆雪花錢。其余雷符、水符和土符,算不得最好,老夫只愿意一起出價一百二十顆。”
陳平安皺眉道:“均攤下來,一張符箓才八顆雪花錢?”
老人說道:“店家,先后兩次出手,老夫等于一口氣買下二十七張符箓,這可不是什么小買賣了,這條大街可都瞧著呢,老夫幫著攤子招徠生意,這是實在話吧?”
陳平安理直氣壯道:“別,我估摸著街上絕大多數的客人,都已經認定咱哥倆是一伙的了,所以什么招徠生意,真算不上,說不定還落了個壞印象,耽擱了我這攤子接下來的買賣。老先生,憑良心講,我這也是實在話吧?”
稚童只覺得自己大開眼界。
老人哈哈大笑道:“行吧,那剩余三符,我多加十顆雪花錢。”
陳平安感慨道:“老先生這般好眼光,就該有那堪稱大氣的買賣風范,才好與老先生的眼光和身份相匹配啊。”
老人板著臉搖頭道:“店家再這么欺負厚道人,老夫可就一張符箓都不買了。”
陳平安笑道:“好好好,圖一個開門大吉,老先生厚道,我這小小包袱齋,也難得打腫臉充胖子,大氣一回,不要老先生加價的那十顆雪花錢,二十五張符箓,只收老先生兩百七十顆雪花錢!”
稚童可沒覺得這家伙有半點大氣,抬起兩只小手,手指微動,趕緊將那價格心算一番,擔心那家伙胡亂坑人。
還好,價格是這么個價格。
稚童收起手掌,還是覺得太貴,只是爺爺喜歡,覺著有眼緣,他就不幫忙砍價了。
不然他殺起價來,連自己都覺得怕。
老人從錢袋子摸出三顆小暑錢,又用多出的三十顆雪花錢,與那年輕包袱齋討價還價一番,買下那一本白描極見功力的廊填本神女圖,以及那小玄壁茶餅,打算回頭贈予好友。
老人在五排符箓當中又各自選取了五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