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一聽“先生”二字,他就要頭疼萬分。
在一處金色云海之上,有兩位修士并肩而立。
一位中年男子,身材修長,身穿書院儒衫,腰懸玉牌。
一位老修士身形佝僂,背負長劍。
前者是書院圣人,而且還是如今北俱蘆洲名氣最大的一位,名叫周密,來自中土神洲禮記學宮,傳聞學宮大祭酒贈送這位弟子,“制怒”二字。
也正是此人,離開書院之后,依舊打得兩位口無遮攔的大修士毫無還手之力,大聲怒斥“通了沒有”,兩位大修士還能如何,只能說通了,結果又挨了一頓揍,撂下一句“狗屁通了個屁”。
不過齊景龍當然知道,這位書院圣人的學問,那是真好,并且不光是術業有專攻,還精通佛道學問,曾經被某人譽為“學問嚴謹,密不透風;溫良恭謹,棟梁大材”。其實十六字評語,若只有十二字,沒有任何人會質疑絲毫,可惜就因為“溫良恭謹”四字,讓這位禮記學宮的讀書人,備受爭議。試想一下,一位即將趕赴別洲擔任書院圣人的學宮門生,會被自家先生送出“制怒”二字,與那溫良恭謹當真沾邊?
不過周密自己反而對那四字評語,最為自得。其余十二字,卻從來不承認。
另外那位背劍老修士,名為董鑄,是一位跌境的玉璞境劍修,是一位當年躋身仙人境依舊不曾開宗立派的大修士,始終以山澤野修自居,百余年來一直重傷在身,需要在自家山頭修養,不然每次出門就是遭罪,這才沒有遠游倒懸山。有傳言劍仙董鑄其實是那位年輕野修黃希的傳道人,只不過雙方都從來不說是,也不說不是,任由外界胡亂揣測,由于黃希不是劍修,大部分山頭都覺得此事是無稽之談。
在齊景龍與黃希交手之戰,也是這般認為。
只是真正交手之后,齊景龍就有些吃不準了。
因為黃希的的確確,是一位劍修,而且擁有兩把本命飛劍。
黃希當初之所以愿意泄露劍修身份,而不是直接逃遁遠走,自然是因為對手叫劉景龍的緣故。
事實上,這么多年以來,齊景龍從無與人提及半句。
齊景龍帶著少年一起落在兩位前輩身前。
齊景龍向雙方作揖行禮。
董鑄不以為然,好好一個有望登頂一洲的年輕劍修,學什么不好,非要學讀書人。
實在瞧不順眼。
若非書院周密發現了齊景龍的行蹤,一定要聊一聊,他董鑄才懶得與這什么陸地蛟龍廢話半句。
真要打交道,那也是等齊景龍破境躋身玉璞之后,他董鑄去太徽劍宗問上一劍!
白首最厭煩這些繁文縟節,亂七八糟的禮尚往來,少年干脆就躲在齊景龍身后,當個木頭人。你們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你們,寒暄客氣個啥。
齊景龍倒是沒有刻意強求少年。
一切等到了太徽劍宗再說。
書院圣人周密,乍一看,其實就是尋常的學塾夫子,相貌清雅而已,周密直截了當說道:“如今太徽劍宗兩位劍仙都不在山頭坐鎮,你又快要破境了,到時候三人問劍,需不需要我幫你一旁壓陣?免得有人以此風俗,故意打壓你與太徽劍宗。”
齊景龍又作揖行禮,起身后笑道:“無需周山主壓陣,三劍便三劍,哪怕有前輩劍仙存有私心,可我擋不住就是擋不住,不會怨天尤人。”
周密轉頭笑道:“董老兒,如何?”
董鑄呲牙道:“得嘞,算我一個。加上浮萍劍湖的酈采,最后一個,才是最兇險的。”
董鑄對那青衫年輕人說道:“別謝,老子問劍,不會缺斤少兩,你小子到時候可別哭爹喊娘,老子在外邊沒那私生子的。”
齊景龍點頭說道:“恭敬不如從命,那晚輩就不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