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瀺收起雙手,轉頭盯著宋和,這頭繡虎神色微冷,“與陛下說這些,可不是意味著陛下,就已經比先帝更英明神武,而只是陛下運氣更好,皇帝當得晚一些,龍椅座位更高些,可是陛下也無需惱火,先前的功過得失,都是先帝的,以后的功勞大小,也該只是陛下一人的,陛下治國,根本無需跟一個已經死了的先帝較勁,若是認不清這點,我看我今日與陛下所說之言語,還是說得早了。”
宋和躬身作揖道:“先生教誨,學生謹記。”
崔瀺說道:“抹掉一些先帝的治國痕跡,先帝已死,新帝登基,又有何難?關尚書這些個老狐貍,只會笑話你這皇帝當得小氣,其實都不用你宋和多說多做什么,再熬個幾年,老老少少的文臣武將,自然而然就會一個個聰明到讓人看不出蛛絲馬跡。當了大驪宋氏皇帝,志在一洲之地,國之四方皆大海,這已經是那浩然天下的前無古人之舉,就該拿出一些與之匹配的帝王氣度。等到哪天前朝老臣子們,沒了我崔瀺落座在小朝會,依舊對你忠心耿耿,敬畏有加,那才是你宋和的真本事。若是再有一天,我崔瀺落座,也不敢再將你視為什么學生,那么宋和才算真正的千古一帝。”
崔瀺繼續說道:“兩事當然很難,但是陛下可以試試看。什么帝王心性難揣度,那都是術,不可全無,卻不可為主。即便宋氏國祚終有斷絕一日,每逢后世史書寫大驪,關于宋和,依舊是當之無愧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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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繞都繞不過去,不是贊譽最多,便是罵之最兇。”
最后崔瀺笑道:“與陛下說一些兩洲謀劃和既有棋子,陛下終究是陛下,國師只會是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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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練拳練得慘了,裴錢被陳如初背回一樓后,破天荒一口氣得了三天休息,而且關鍵是還不算那躺在床上沒法動彈的一天一夜。
剛好聽說魏檗馬上要舉辦第三場神靈夜游宴,這讓抄完了書的裴錢,樂開了花。
朱斂說這就叫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裴錢心情好,不與老廚子計較。
再說了,先前師父在那封寄回落魄山的家書上,末尾正式答應了提拔周米粒為落魄山右護法,讓裴錢看過了十七八遍書信后,頭一回去二樓練拳的時候,是高高挺起胸膛的,一步步踩得竹樓階梯噔噔作響,還大聲嚷嚷著崔老頭兒趕緊開門喂拳,別犯迷糊了。
當時看得一樓那邊的陳靈均,覺得裴錢莫不是給打傻了,或是走火入魔了。
這會兒在朱斂院子這邊,魏檗在與鄭大風下棋。
陳如初輕輕嗑著瓜子。
陳靈均押注鄭大風會贏,就將一大把雪花錢放在了大風兄弟的棋罐旁邊,結果朱斂一直在那邊念念叨叨,說如今魏檗已經是玉璞境的神仙了,棋力暴漲,應該是魏檗的勝算更大些了,結果陳靈均看著棋局走勢,便又往魏檗棋罐那邊放了一顆小暑錢。
裴錢帶著扛著行山杖的周米粒,兩人一起繞著石桌眾人轉圈圈飛奔。
裴錢大搖大擺,兩條胳膊甩得飛起,使勁嚷著“嗆咚嗆,啷里個嗆,啷里個嗆,咚咚嗆……又要村頭擺酒席嘍,從村頭擺到村尾嘞……劉家的金子,李家的銀子,韓家的銅錢兒,都乖乖來我兜里睡覺嘍。”
魏檗手肘抵住桌面,手指輕戳眉心。
上了賊船,再想下去就難了。
反正他這位北岳正神的名聲,算是徹底毀了。
鄭大風怒道:“賠錢貨,你再這么吵下去,害我輸了棋,連累靈均大哥輸了錢,你賠啊!”
裴錢撒腿飛奔不停步,“賠啥賠,你似不似個撒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