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斂無奈道:“還是見一面吧。”
鄭大風問道:“賠錢貨那邊?”
朱斂搖頭道:“一個字都別提。”
鄭大風坐在小板凳上,瞧著不遠處的山門,春暖花開,和煦日頭,喝著小酒,別有滋味。
山上何物最動人,二月杏花次第開。
一路瘸拐登頂,眺望東邊的小鎮,北邊的郡城,又有稀稀疏疏的三更燈火伴月明。
鄭大風就喜歡在這樣寡淡的日子里邊,一天又過一天。
而且他也期待將來的落魄山,住下更多的人。
若是水靈女子多一些,當然就更好了。
朱斂笑道:“山上那邊,你多看著點。”
鄭大風提起酒壺,指了指山門那邊,說道:“這不正看著的嘛。溜上山一只母蒼蠅,都算我鄭大風不務正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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獅子峰,神仙洞府內。
陳平安一身血肉模糊,奄奄一息躺在小舟上,李二撐蒿返回渡口,說道:“你出拳差不多夠快了,但是力道方面,還是差了火候,估摸著是以前太過追求一拳事了,武夫之爭,聽著爽利,其實沒那么簡單,別總想著三兩拳遞出,就分出了生死。一旦陷入僵持局面,你就一直是在走下坡路,這怎么成。”
陳平安微微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其實第一次喂拳之后,李二就察覺到了陳平安的拳意瑕疵,第二次,就由著陳平安先出拳百次,他不還手,然后只出一拳,也不打得太重,要求只有一個,撐得住不倒下即可,隨后陳平安那一口純粹真氣不能墜,下一個百拳,拳意更不能往下減少太多,他李二一些個故意露出的破綻,若是陳平安無法強提一口氣,循著破綻迅猛出拳,那他李二就不客氣了,那一拳,挨在身上,任你是遠游境武夫,都要覺得生不如死。
今天是第三場喂拳,李二又換了一種路數,各自出拳,陳平安傾力,他拳出一半,停拳之時,詢問陳平安死了幾次。
陳平安給出確切答案后,李二點頭說對,便打賞了對方十境一拳,直接將陳平安從鏡面一頭打到另外一端,說生死之戰,做不到舍生忘死,去記住這些有的沒的,不是找死是什么。所幸這一拳,與上次一般無二,只砸在了陳平安肩頭。浸泡在藥水桶當中,白骨生肉,算得了什么遭罪,碎骨彌合,才勉強算是吃了點疼,在此期間,純粹武夫守得住心神,必須故意放大感知,去深切體會那種筋骨血肉的生長,才算有了登堂入室的一點小本事。
渡口建造了一棟粗糙茅屋,陳平安如今就在那邊療傷。
李二覺得自己喂拳,還是很收著了,不會一次就打得陳平安需要修養好幾天,每天給陳平安哪怕療傷完畢,還是攢下了一份疼痛“余著”,第二次喂拳,傷上加傷,要求陳平安每次都穩住拳意,這就等于是以逐漸殘破的武夫體魄,維持原先的巔峰拳意不墜絲毫。
李二沒說做不到會如何。
反正陳平安做到了。
天底下沒那么多復雜的事情。
至于換成別人,如此喂拳行不行,李二從來不想這些問題。
一來他懶得教,再則同樣一拳下去,陳平安可以沒有大礙,不耽誤下一次喂拳,尋常人就是個死,還教什么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