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從來覺得習武一事,真沒有太多花頭,勤勤懇懇淬煉體魄,不過就是吃苦二字。
與那莊稼漢打理田地,差不多,只不過莊稼地的收成好壞,還要看老天爺的臉色,武夫練拳,能走多遠,全看自己。
李二轉頭望去,看到了古怪一幕。
陳平安穿上了一身金醴法袍,再罩了件百睛饕餮黑色法袍,這還不罷休,連那膚膩城鬼物的雪花法袍,十分花俏的彩雀府
法袍,都一并穿上了,也虧得世間法袍小煉過后,可以跟隨修士心意,略微變化,可原本一襲青衫,再加上這四件法袍,能不顯得臃腫?怎么看,李二都覺得別扭,尤其是最外邊那件還是姑娘家家穿的衣服,你陳平安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不過這個選擇,不算錯。
若是一開始就穿上法袍,以陳平安如今的武夫境界,會耽誤拳意流淌,興許出手慢一線,就是一場生死轉變。
如今重傷,便兩說了。
畢竟可以多扛一兩拳。
李二停船在水鏡旁,手持竹蒿登上湖心鏡面。
李二望向溶洞水路入口處。
有點動靜。
遠處,陳平安背劍站在水面,沒有辟水神通,也沒有使用什么仙家水法,雙腳未動,依舊緩緩向前。
李二望向陳平安腳下。
片刻之后會,陳平安驟然身形拔高。
原來他腳下踩著一條碧綠顏色的龐然大物,是一頭蛟龍。
這條水龍倒是當之無愧的修士水法,蛟龍身軀之上,以雪泥符打底,再以多達百余張的大江橫流符作為龍骨,緊密銜接,似乎還用上了一點,好似作為這張古怪卻壯觀“符箓”的符膽靈光,正是火龍真人要陳平安多加推敲的兩門上乘煉物道訣,煉制三山的法訣,加上碧游宮的仙人祈雨碑仙訣,都不該只是當做煉物的手段,故而此時蛟龍脊柱,如兩根繩索相互纏繞,愈發緊實堅韌,一為煉山法,一為水煉法,再以校大龍拳架真意作為點睛之筆,隱隱約約,年輕人腳下這條蛟龍,便有了積土成山,風雨興焉的仙家氣象。
世間萬事多想多思量。
便最終被陳平安造就出了這條龐然大物。
陳平安習慣性右手持刀。
實則卻是左撇子。
腳下蛟龍朝水鏡李二那邊一撞而去,所到之處,濺起滔天巨浪。
李二扯了扯嘴角,以竹蒿尾端輕輕點地,“花架子,可不成事。”
李二一個輕輕躍起,掄起竹蒿,便是一竿重重砸地,哪怕蛟龍離著水鏡還有數十丈巨浪,依舊被罡氣一斬為二,只是靠著慣性繼續前沖。
李二一竹蒿橫掃出去,出現在鏡面李二左手一側的陳平安,驟然低頭,身形好似要墜地,結果一個身形擰轉,躲過了那裹挾風雷之勢的橫掃竹蒿,陳平安面朝一閃而逝的竹蒿,大袖翻轉,從三處竅穴分別掠出三把飛劍,一個急促踏地,右手短刀,刺向李二心口,左袖悄然滑出第二把短刀。
李二根本不去看那三把飛劍,一腳踹中陳平安胸口,后者倒滑出去十數丈,雙膝微曲,腳尖擰地,加重力道,才不至于松開雙手短刀。
雙肩一晃,驀然站定,硬生生震退胸口處的李二拳罡殘余。
到底是穿著四件法袍的人。
李二說道:“早就跟你說了,花拳繡腿的武把式,才會想著亂拳打死老師傅,老師傅不著不架,就是一下。”
李二隨手一丟竹蒿,沒入鏡面一尺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