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條小有意思的蛟龍,剛剛在鏡面上重新凝聚,給竹蒿這么一戳,便再次散架化水,許多原本就已經碎出裂紋的符箓,徹底化作齏粉。
陳平安開始挪步。
李二隨之改變軌跡些許,依舊剛好出現在陳平安身前,一膝撞打得后者騰空而起,李二看似緩慢前行,來到陳平安身旁,一拳遞出,打得真氣凝滯、法袍響起陣陣崩裂聲的陳平安,摔到數十丈外的湖水中,如一顆石子打水漂,又再湖面上滑出去七八丈遠。
李二開始撒腿狂奔,每一步都踩得腳下四周,湖水靈氣粉碎,直奔陳平安落水處沖去。
身形一個驟然橫移,李二以肩撞在使了一張方寸符的陳平安胸膛。
陳平安如被鐵錘砸在心口,陰神出竅遠游,以一種自然而然的古怪拳法,看似畫弧且慢,弧弧相生,幾近為圓,實則令人眼花繚亂,竟是直接幫助陳平安卸去了絕大部分拳罡,等到陳平安穩住身形,陰神又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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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魄,一氣呵成。
李二沒有追擊,點點頭,這就對了。
不然習武又修道,卻只會讓修道一事,阻滯武學登高,兩者始終沖突,便是誤事害人。
此次李二喂拳,要做的,便是讓陳平安去找到那個玄之又玄的平衡點,習武之人不可被拳樁拳意帶著走,既然已經是那練氣士,更不可內心深處,便要覺得自己拳意因此不純粹,習武之人,僅憑雙拳便足矣,卻不是說萬事不顧,真正的宗師,該有那萬法在身、皆出我手的大氣象。
人身小天地,我即老天爺。
什么不能管,什么管不住?
既然陳平安走出了方向無錯的第一步。
李二便放寬心出拳了。
拳不重,卻更快。
不給你陳平安半點念頭打轉的機會。
我輩武夫,我輩武夫,與我李二對拳,砥礪大道,那你小子就得拿出一點世間任何武人都沒有的東西來!
有。
就多吃幾拳。
沒有。
就躺著養傷去!
渡口那邊,李柳行走在水路上,看著那些廝殺痕跡,至于水鏡那邊的動靜,更是不用看,她便一清二楚。
在以往漫長的歲月里,李柳對于純粹武夫并不陌生,曾經死于十境武夫之手,也曾親手打殺十境武夫,關于武夫的練拳路數,了解頗多,不好說陳平安如此打熬,擱在浩然天下歷史上,就有多了不起,不過作為一位六境武夫,就早早吃下這么多分量足夠的拳頭,真不多見。
世間九境山巔、十境止境武夫,與顧祐這般不收嫡傳弟子的,終究少數。
想要學他爹,這般打熬弟子體魄的武學宗師,更是不少,只可惜那也得有弟子扛得住才行,有些人是體魄扛不住,有些人是心性不過關,當然更多的,還是兩者都不濟事,空有前輩明師愿意扶持、甚至是拖拽,都不得登堂入室,死活邁不過門檻,也有些看似破境了,事實上是喂拳人,傳拳失了真正法度,弟子過了門檻,卻就像斷了胳膊少條腿,心鏡給打出了細微不可察覺的瑕疵,故而一到八境、九境,種種隱患就要顯露無疑。
李柳到了溶洞水路盡頭,沒有繼續前行,開始掉頭轉身散步。
李柳到了渡口那邊,在這座神仙洞府的山水禁制邊緣,望向獅子峰外的遠處風景。
李柳隱隱約約,察覺到了一絲異象。
視線抬起,往天幕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