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蘭溪點頭答應下來道:“好的,那我回頭先寄信去往云上城,先約好。成不成為朋友,到時候見了面再說。”
陳先生的朋友,肯定值得結交。
就像先前陳先生與韋師兄談論春露圃,龐蘭溪雖然不諳庶務,但是披麻宗修士就這么多,多少了解披麻宗對春露圃的態度,談不上看不起,但絕對稱不上朋友,就只是生意往來,畢竟春露圃的銅臭味,重了點,而披麻宗修士,對這些,是不太喜歡的。所以春露圃這么多年來,一直想要孝敬孝敬韋雨松,卻又不敢表現得太過火,再者管著春露圃渡船的宋蘭樵,在元嬰韋雨松這邊,說話都不太利索。畢竟韋雨松在披麻宗,地位超然,是出了名的難講話。
可是當陳先生開口后,要三家勢力一起做跨洲生意,龐蘭溪卻發現韋師兄一開始就是松了口的,根本沒有拒絕的意思。
龐蘭溪覺得這也是自己需要向陳先生學習的地方。
為人處世,學問很大。
陳平安最后說道:“你知不知道,當你為崔東山而憂心的時候,其實你喜歡的姑娘,便是最開心的時候,所以笑容才會比往常多些,這件事你一定要想清楚,是因為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你的緊張。”
龐蘭溪轉憂為喜,笑容燦爛。
陳平安笑道:“你還愣著干什么,假公濟私一回,去山下見她啊。”
龐蘭溪站起身,“早知道就多給陳先生討要一套神女圖了。”
少年離去。
陳平安獨坐。
許久過后,崔東山晃蕩著兩只大袖子,進入院子。
結果看到先生身前的桌上,擺放了一塊青磚。
崔東山便有些心慌,立即停步,站在原地,“先生,裴錢習武,我事先半點不知情啊,是朱斂和鄭大風魏檗這仨,知情不報,瞞著先生,與學生半顆銅錢關系沒有啊!”
陳平安沒好氣道:“跟這事沒關系,冤有頭債有主,我不找你的麻煩。”
崔東山立即笑開了花,“先生如果要教訓他們仨,學生可以出力。”
陳平安沒搭理這茬,指了指那塊在山祠尚未完整煉化掉水運、道意的道觀青磚,說道:“這種青磚,我一共收攏了三十六塊,以后打算將來在落魄山那邊,鋪在地上,給六人練習拳樁,我,裴錢,朱斂,鄭大風,盧白象,岑鴛機。”
崔東山如喪考妣,伸出右手,與一根左手指頭,哀嚎道:“先生,我呢我呢?我是先生的得意弟子啊!”
陳平安無奈道:“我那份,送給你。”
崔東山這才伸出兩根手指,揉了揉眼角,笑道:“傷心的淚水,成了喜悅的熱淚,先生真是神來之筆。”
陳平安斜眼看他。
崔東山老老實實坐下。
陳平安將那塊青磚推過去,“你字寫得好,我方才想起此事,便想讓你寫些討喜的言語,刻在青磚反面,到時候就我們兩個偷偷鋪青磚,不讓任何人瞧見,說不定將來某天,給誰無意間看到了,便是一個小小的意外。也不是什么大事,就覺得好玩。”
崔東山小雞啄米,盤腿坐在石凳上,身體前傾,趴在桌上,雙手按住青磚,輕聲道:“先生,咱倆好好合計合計,這三十六句話,一定要寫得驚天地泣鬼神。”
陳平安問道:“你覺得我們偷偷摸摸給落魄山所有人,寫句話,刻在上邊,行不行?至于其余的,你就可以隨便搬運書上的圣賢言語了。”
崔東山興高采烈道:“老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