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些學問,早早涉足,難如入山且搬山。
老先生愧疚難當。
當時在學塾,老人轉頭向外邊望去,就好像有個面黃肌瘦的孩子,踮起腳跟,站在窗臺外,孩子張大眼睛,豎起耳朵,聽著書聲,聞著書香,望著里邊的先生學生,孤零零一人站在學塾外的孩子,一雙干干凈凈的眼眸里,充滿了憧憬。
在那個孩子以后的人生當中,興許會背著大籮筐,在山上采藥的時候,為自己壯膽,大聲喊著并不解其意的“人之初,性本善”,在下山路上,興高采烈背誦著“天地玄黃,宇宙洪荒”,在上山下山之間,大日曝曬,大汗淋漓,孩子躲在樹蔭下歇息,自己玩著斗草,輸贏都是自己,高高舉起一手,嚷嚷著贏嘍贏嘍,才會略顯童真稚趣。
世間苦難重重,孩子如此人生,并不罕見。
只是小小年紀,便自己消受了,卻不多見。
老秀才甚至后悔當初與陳平安說了那番言語,少年郎的肩頭應當挑起楊柳依依和草長鶯飛。
與裴錢她們這些孩子說,沒有問題,與陳平安說這個,是不是也太站著說話不腰疼了?
可是老秀才又一想,再看如今的落魄山,好像早年與那草鞋少年如此言語,又是最對的。
最后裴錢她們發現那個遠道而來的老先生,坐在了最靠近門檻的一張椅子上,安安靜靜坐在那邊,抬頭望向三幅掛像。
不去看居中那幅自己的掛像,看了崔誠掛像許久,輕輕點頭,喃喃言語,誰都聽不真切,最后老先生便一直望向那位自己弟子的掛像,默不作聲。
老先生自言自語道:“或曰:‘以德報怨如何?’”
老先生自問自答道:“子曰:‘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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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艘來自寶瓶洲的跨洲渡船桂花島,走下一對家鄉是那北俱蘆洲的劍修師徒。
當師父的那位青衫劍仙,大概還不清楚,他如今在劍氣長城的許多巷子,莫名其妙就小有名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