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郁狷夫專門為了針對陳平安那一招拳法,這些天琢磨出來一記神仙手,可斷他拳意,不成一線前后牽引!
崔東山微笑道:“有點小聰明。”
可他真正在意處,不在勝負無懸念的戰場,而在戰場之外的所有人,所有細微神色變化,越是面無表情之人,或是笑容恬淡之人,崔東山越感興趣。
一拳過后,郁狷夫不再如先前那般逞強死撐,一個后仰倒去,雙手撐地,顛倒身形,腳踝觸地即發力,弓腰橫移數丈之外。
卻發現陳平安只是站在原地,他所站之處,劍氣退散,劍意與拳意相互砥礪,使得陳平安的紋絲不動如山岳的身影,扭曲得仿佛一幅微皺的畫卷。
郁狷夫不退反進,那就與你陳平安互換一拳!
郁狷夫一沖向前,一拳遞出,一往無前。
不曾想那人臨近之后,似乎突然改變了注意,并不想要與她以出拳答問拳,他身形一旋,彎腰轉身,不但躲過了郁狷夫一人一拳,反而來到了郁狷夫身后,一手按住她的后腦勺,然后一路狂奔,就那么將郁狷夫的面門按在了城頭之上。
崔東山輕聲笑道:“大師姐,看到沒,拳意之巔峰,其實不在出拳無忌諱,而在人出拳,停拳,再出拳,拳隨我心,得心便可應手,這就是出神入化,真正得拳法度。不然方才先生那一拳不改路線,順勢遞出后,那女子已經不死也該半死不活了。”
裴錢目不轉睛,埋怨道:“你別吵啊。”
崔東山也不以為意,別看她不以為然,好像根本沒記住什么,但事實上,她自己都以為看了卻沒記住的諸多風景,所有聽了卻仿佛什么沒聽見的天地聲音,其實都在她心中,只要需要記起,可以拿來一用了,她便能瞬間記起。
郁狷夫背靠墻頭坐在地上,抬頭看著那個陳平安,“還有第三場。”
陳平安搖頭道:“沒有第三場了,你我心知肚明,你要是不服輸,可以,等你破境再說。”
郁狷夫咽下一口鮮血,也不去擦拭臉上血跡,皺眉道:“武夫切磋,多多益善。你是怕那寧姚誤會?”
陳平安點頭道:“怕啊。”
郁狷夫無言以對。
陳平安這才抬頭望去那艘符舟,抬起一臂,輕輕握拳,晃了晃,微笑道:“來了啊。”
裴錢一個蹦跳起身,腋下夾著那根行山杖,站在船頭欄桿上,學那小米粒兒,雙手輕輕拍掌。
曹晴朗走到渡船船頭這邊,少年也難得如此笑容燦爛。
崔東山依舊坐在原地,雙手籠袖,低頭致禮道:“學生拜見先生。”
若是再加上劍氣長城遠處城頭上那位盤腿而坐的左右。
那么今日之劍氣長城。
被視為香火凋零、可以忽略不計的文圣一脈。
就有大劍仙左右,有七境武夫陳平安,有四境武夫巔峰裴錢,有玉璞境崔東山,有洞府境瓶頸曹晴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