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先生,只不過就是希望他們幾個,能夠親眼看一看劍氣長城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地方,看一看那些以后注定再也無法看到的壯闊風景。
陶文坐回桌子,問道:“怎么來了?不怕以后我無法坐莊?”
陳平安笑道:“這虛虛實實的,招數多坑更多,那幫賭術不精的賭棍,別想跟我玩路數。”
陶文說道:“陳平安,別忘了你答應過我的事情。對你而言,興許是小事,對我來說,也不算大事,卻也不小。”
陳平安點頭道:“我答應自己的事情,許多都未必做得到。但是答應別人的事情,我一般都會做到。”
陶文點點頭,這個年輕人第一次找自己坐莊的時候,親口說過,不會在劍氣長城掙一顆雪花錢。
陶文玩打趣道:“這話,是二掌柜說的,還是純粹武夫陳平安說的?”
陳平安笑道:“是劍客陳平安說的。”
陶文沉默許久,陳平安笑著拎出兩壺竹海洞天酒,當然是最便宜的那種。
陶文沒用施展袖有乾坤的術法神通,只是起身灶房拿了兩只酒碗過來,自然要比酒鋪那邊大不少。
陶文喝著口酒,倒了第二碗后,說道:“陳平安,別學我。”
陳平安搖頭道:“不會。”
陶文點點頭,“那就只剩下一件事了,別死。別忘了,這里是劍氣長城,不是浩然天下,這里都不是你的家鄉。”
陳平安說道:“我會爭取。”
陶文舉起酒碗,陳平安也跟著聚碗,輕輕磕碰,各自飲酒。
陶文問道:“浩然天下,你這樣的人,多不多?”
陳平安仔細想了想,搖頭道:“像我這樣的人,不是很多。但是比我好的人,比我壞的人,都很多。”
然后陳平安問道:“真不去看看?”
陶文笑了笑。
這個問題,問得有些多余。不像是那個思慮周全、挖坑連環的二掌柜了。
然后默默喝酒而已。
等到差不多都是最后一碗酒的時候,陳平安抬起酒碗,只是又放下,從袖子里摸出一對印章,輕輕放在桌上,笑道:“不知道陶叔叔愿不愿意收下這件小東西。”
陶文搖搖頭,“我不好這一口,酸文拽文,是你們讀書人的事,我一個劍修,就算了,放在家里,又用不著,吃灰作甚?你還是拿著去掙錢再還錢吧,比留在我這邊有意義。”
陳平安就收起了印章,重新舉起酒碗,“賣酒之人往往少飲酒,買酒之人酒量稀爛,酒品不過硬,為何買酒嘛,是不是這個理兒,陶叔叔?”
陶文笑道:“我不跟讀書人講道理。你喝你的,我喝我的,酒桌上勸人酒,傷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