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松花接下來的一番言語,就使得在座諸位人人肝膽欲裂、揪心至極了,“他說了,做買賣的,就沒誰不想往死里掙錢的,合情合理,挑不出半點毛病,他不計較,反而可以體諒諸位,天底下做不成那種你情我愿、皆能賺錢的買賣,怨不得你們,得怨他才對。所以你們不但可以放寬心,還會有意外之喜。等下去中堂那邊談完事情之后,你們當中,誰家錢少,誰最窮酸,誰最需要拼了命不要、都要從劍氣長城這邊掙錢,那我就明白了,反正順路,又能還給那人一個人情,出了倒懸山,我親自護送這條跨洲渡船返回皚皚洲。”
背負一只竹制劍匣的謝松花看著眾人,冷笑道:“萬一護送不利,算我謝松花本事不夠。”
北俱蘆洲的渡船管事們,所有人聚齊后,見到了跨過門檻的浮萍劍湖宗主酈采。
人人肅然起身,抱拳行禮。
不是一個玉璞境劍仙、一位宗主,便當得起這份發自肺腑的禮遇,而是酈采敢來劍氣長城,僅此而已。
酈采沒有落座,還禮之后,拿起早就備好的一壺酒,開門見山的第一句話,便是“韓槐子不會回去了,我應該也差不多。說完了,大家喝酒。”
風雪廟劍仙魏晉,見著了老龍城的兩條渡船管事,不談正事,只是問了些寶瓶洲的近況,然后最后說了一句收官之語,“等我躋身仙人境,如果不死在劍氣長城的話,將來會走一趟北俱蘆洲,再與天君謝實問劍一次。”
本來就有些拘謹的兩位老修士,愈發局促不安了。
東寶瓶洲是偏居一隅、版圖最小的一個洲,而神仙臺魏晉,又是公認寶瓶洲歷史上極其罕見的大劍仙胚子。
誰敢不當回事?
只要給魏晉破境成了仙人境,原先一洲仙家修士執牛耳者的神誥宗祁真,再有那從過江龍變成了地頭蛇的真境宗,也該重新掂量一番了吧?
其實前些時候,作為九洲當中消息最為凝滯、不順暢的老龍城渡船,都得到了一些有鼻子有眼睛的小消息,玉璞境劍修魏晉,已經到了瓶頸。
今夜魏晉,更是當面挑破了這層窗戶紙,故而相依為命的兩位老龍城管事,愈發戰戰兢兢。
魏大劍仙,無親無故,更無冤無仇的,你與我們兩個小小管事說這個,要作甚嘛?
魏晉獨自飲酒,依舊是那坑人鋪子里邊最貴的酒水,一顆小暑錢一壺。
今夜所有人的所有言語,都有講究,想要與家鄉人氏敘舊無妨,先將人手一張的紙上內容講完了再說。
不然魏晉怎么可能莫名其妙與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商賈,說什么自己要破境的無聊內容。
不過一心想要問劍天君謝實,倒是千真萬確。
春幡齋最大的一座庭院,都是中土神洲跨洲渡船的負責人。
相較于其余幾洲庭院的肅殺、詭譎氛圍,此處商賈修士,一個個氣定神閑,更有兩位上了歲數的玉璞境修士,吳虬,唐飛錢,親自為宗門坐鎮跨洲渡船,只是也沒頂著什么管事身份,畢竟太掉價。其中吳虬,更是劍修,都是見慣了風雨浪花的,兩位老神仙相鄰而坐,談笑風生,嗓音不小。
除了中土神洲的身份之外,還在于劍氣長城這邊的款待之人,根本壓不住他們。
一個玉璞境劍修米裕而已,到底與那原本預料中的老劍仙納蘭燒葦,差了兩個境界。
外加半個自家人的邵元王朝劍仙苦夏。會幫誰,還兩說。劍氣長城怎么就派了這么兩人來待客?由此可見,今夜春幡齋,注定無大的風波了。
吳虬與那唐飛錢兩位上五境老修士,心情輕松幾分,還能眼神玩味,打量著那米裕劍仙與一位女子元嬰修士,后者資質極好,偏要當這顛簸流離、吃力不討好的渡船管事,為何?還不是落了下乘的為情所困。癡情人,偏偏喜歡上了一個多情種,真是遭罪,何苦來哉,中土神洲英才如云,何至于癡念一個米裕,若說米裕能夠離開劍氣長城,愿意與她結為道侶,女子倒也算高攀了,可米裕雖說處處留情,到底是劍氣長城那邊的劍仙,如何去得中土神洲?
劍仙苦夏不善言辭。
按照事先那人的吩咐,也無需苦夏多說什么,坐在這兒,就真的只是陪客而已。
吳虬轉頭與一旁的苦夏劍仙笑問道:“晏溟與納蘭彩煥,為何沒有出現?難不成是在中堂那邊,等著咱們喝完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