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劍氣長城的劍修折損速度,與諸多軍帳的推演結果,出入不小,比預期要慢上許多。
木屐說道:“打仗,打得不過是人、錢兩物。對方劍修折損比預期少,只是少,又不是沒有死人。接下來就看神仙錢一事了,其實這個比劍修更關鍵,如今劍氣長城的劍修靈氣,陸陸續續的,大多數已經開始出現干涸跡象,劍氣長城戰場上的靈氣,如此渾濁,雙方都別想汲取了,我們卻背靠整座蠻荒天下,又被兩位前輩以大神通牽引,兩股靈氣聚攏,好似江河,正在源源不斷往這邊涌來,可那堵城頭背后,才多大的地盤,能夠積蓄多少靈氣?戰事越往后推移,能支撐起劍仙的多少傾力出手?關于此事,乙戊軍帳,是早早有過一場精準計算的。只要此事沒有意外,劍氣長城如今的劍修,不過是晚死,到時候就會死得極快極多。”
雨四笑道:“甚至極有可能是自己熬死自己,死得悄無聲息,哪怕祭出了飛劍,都收不回去。”
流白沉聲說道:“前提是沒有意外!劍氣長城沒有預料之外的靈氣來源!但是這場仗打下來,帶給我們的意外,少嗎?!”
木屐點頭道:“那就粗略計算一下,浩然天下的八洲渡船,北俱蘆洲不去說它,把自己半洲物產掏出來,都有可能,所幸這種事情,也就北俱蘆洲做得出來了。桐葉洲沒有渡船,距離倒懸山最近的,就是南婆娑洲和西南扶搖洲,扶搖洲渡船以山水窟為首,有舊怨,不會好說話的。當下說不定又在幫我們大忙了。婆娑洲,則是不敢太好說話,即便船主們失心瘋了,愿意竭力幫助劍氣長城,也得看他們的宗門山頭敢不敢答應。”
木屐說到這里,笑了起來,“還好,劍氣長城從來不擅長與浩然天下打交道。”
流白習慣了說反話唱反調,“萬一呢?萬一劍氣長城有人,能夠說服八洲渡船,大肆補給劍氣長城?!”
?灘抬頭望向劍氣長城,冷笑道:“靠什么說服?是靠劍仙的面子?能掙大錢不掙的好心人,怎么當上的渡船話事人,如何做的倒懸山買賣?難道要靠劍仙親自送神仙錢給人?巧了,劍氣長城其實最缺靈氣最為純粹的神仙錢。”
木屐仰頭望向那座城頭,說道:“有機會的話,很想見一見那個人,就坐在城頭之上,與他復盤一番。”
離真說道:“那也得看他能不能活到那一天。”
流白靈光乍現,剛要說話。
木屐像是猜到了她的想法,搖搖頭說道:“意外自然要用意外來糾錯。倒懸山那邊,有些存在,不會一直作壁上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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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裕堆過了雪人,還偷偷摘了園圃花葉,為那雪人兒姑娘穿上了花衣裳,色彩樣式,皆是當年初見時她的模樣。
來到了大堂這邊,瞧見了那個蹲在地上看桌子的年輕隱官,米裕跨過門檻,斜靠一張小桌案,好奇問道:“隱官大人,這張四仙桌,其實是件暗藏玄機的值錢寶物?打算搬到避暑行宮?”
陳平安站起身,“出門走走。”
米裕站直身,又瞥了眼四仙桌,看來不那么值錢。
春幡齋作為倒懸山四大私宅之一,占地極大,穿廊過道,古木參天,尤其以假山奇石著稱于世,飛瀑流泉,與花木扶疏相得益彰,陳平安和米裕走在一條石磴道上,水氣彌漫,靈氣盎然。
米裕問道:“隱官大人,容我再廢話兩句,死死捂住自家飯碗,再從他人飯碗里搶飯吃,味道特別好,可那幫人不是尋常人,只給好處,依舊不長記性的。”
陳平安笑道:“是怪我興師動眾,喊了那么多劍仙撐場子,最后竟然沒死人?”
米裕說道:“這哪敢。”
陳平安解釋道:“十一位劍仙駕臨倒懸山,殺意那么重,作不得偽,說句難聽的,劍仙需要假裝想殺人嗎?可是到最后,依舊一劍未出,你信?”
米裕說道:“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