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術法通天、口氣更比天大的老神仙,你到底要咋整嘛。
從頭到尾,小神我可是一句話沒說、半件事沒做啊。
崔東山松了五指,輕輕一拍那水神的頭顱,縱橫交錯的無數條金身縫隙,竟是瞬間合攏,恢復如常。
崔東山抖了抖袖子,看著那個一臉癡呆的水神,問道:“愣著干嘛,金身碎了又補全,滋味太好,那就再來一遭?”
那水神咽了口唾沫,就要御風去追那個所謂的“大師姐”。
結果被白衣少年一巴掌甩到河水當中,濺起無數浪花,怒道:“就這么去?說了讓你不露痕跡!”
崔東山一拍腦袋,“得找山神才對,怪我。對不住啊,你哪來哪去。”
不曾想那水神倒也不算太過蠢笨,竟是忍著金身變故、以及外加一腳帶來的劇痛,在那水面上,跪地磕頭,“小神拜見仙師。”
崔東山笑道:“不愧是當年初為小小河伯,便敢持戟畫地,與相鄰山神放話‘柳公界境、無一人敢犯者’的柳將軍,起來說話吧,瞧把你機靈的,不錯不錯,相信你雖是水神,即便入了山,也不會差到哪里去。不過謹慎起見,我送你一張水神越山符。”
崔東山雙指并攏,憑空浮現一枚金色材質的符箓,輕輕丟下,被那水神雙手接住。
再抬頭一看,已經不見了那位白衣少年的身影。
這尊柳姓水神得了聽也沒聽過的那張“水神越山符”,發現稍稍運轉靈氣,便與金身融為一體。
小心翼翼上了岸之后,竟是比在那轄境水域當中,更加行動自如。
水神只覺得做夢一般。
立即匿了氣息,去追趕那位小姑娘。
水神剛剛松了口氣,心湖便有漣漪大震,宛如驚濤駭浪,水神只得停下腳步,才能竭力與之抗衡,又是那白衣少年的嗓音,“記住,別輕易靠近我家大師姐百丈之內,不然你有符箓在身,依舊會被發現的,后果自己掂量。到時候這張符箓,是保命符,還是催命符,可就不好說了。”
水神立即彎腰抱拳領命。
在那之后,遠遠跟著那個一路飛奔的小姑娘,水神只有一個感受。
小姑娘瞧著年紀不大,那是真能跑啊。
若是餓了,便一邊跑一邊摘下小竹箱,打開竹箱,掏出干糧,背好小竹箱,囫圇吃了,繼續跑。
水神一開始以為小姑娘是在躲什么。
可是不管水神如何尋覓,并無任何跡象。
不過水神也愈發納悶起來,這么個小姑娘,偏不是那修習道法的神仙中人,怎么就成了最打熬體魄的武學宗師?
這一路,小姑娘遇到了遮風避雨的洞窟,不去,荒廢了的破敗寺廟,不去,靈氣稍多的地兒,更不去。
她好不容易跑累了,歇個腳兒,也故意揀選那大白天,還要用那根行山杖畫出一個大圓圈,念念叨叨,然后瞇一會兒,打個盹,很快就立即起身,重新趕路。
等到小姑娘一次躍上高枝,遙遙瞧見了一座城池輪廓,小姑娘使勁皺起臉,像是哭鼻子了。
水神剛可憐小姑娘來著。
就看到那小姑娘落在了地面,大搖大擺,晃悠悠走路起來,行山杖甩得飛起,哼唱著吃臭豆腐呦,臭豆腐好吃呦。
水神自然不知道。
一處高枝,白衣少年就靜悄悄站在那邊,神色柔和,遠遠看著裴錢。
只有崔東山清楚為何如此。
先生不在她身邊的時候,或是她不在先生家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