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錢有些糾結,怕自己想得沒錯,看得也沒錯,但是出拳沒輕重,事情做錯。
與那玉液江水神祠廟前,裴錢的為難,如出一轍。
反而不如陳靈均來得干脆利落。
驟然之間,裴錢仰頭望去。
一襲灰色長衫御風而至,飄然而落,按住王光景的腦袋,手腕一個擰轉,使得后者一路旋轉去往大街之上。
朱斂背朝大街王光景,抬起一手,向后隨便一揮,還沒站穩身形的王光景,腦袋如遭重錘,倒飛出去,在大街上滑出去十數丈,兩眼一翻,當場暈厥。
朱斂笑呵呵道:“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嘛,保不齊一顆老鼠屎就要壞了一鍋粥。”
朱斂身體微微后傾,望向別處,有潛伏在暗處的修道之人,準備救回王光景,朱斂問道:“親王府的人,都喜歡撿雞屎狗糞回家?”
那個魏蘊,不消停很久了。
至于老皇帝魏良,更是帝王心性,即便有心問道修仙,終究不曾真正見過浩然天下的風景,當了太上皇,龍袍已經脫去,卻又暫時修道未成,更是小動作不斷。當然,也有憑此與落魄山討價還價的念頭。
如果不是當今天子魏衍還算厚道,這座蓮藕福地,很快就會烏煙瘴氣一團糟,到時候最糟心的,只會是夫子種秋和曹晴朗。
裴錢聚音成線,疑惑道:“老廚子,怎的換了一副面孔?”
朱斂無奈道:“山上風大,給吹沒了。”
朱斂轉身望向那個躺在大街上打瞌睡的年輕神仙,默不作聲。
裴錢突然問了一個問題,“老廚子,在落魄山,會不會不自由。”
朱斂感慨道:“果然是長大了,才能問出這種問題。原本以為只有少爺回了家,才會如此問我。”
裴錢笑道:“我就隨口一說,你回頭自己告訴師父答案。”
朱斂緩緩道:“出拳的自由,興許是不大。但是人生在世,言語無忌的自由,燒飯做菜的自由,如何掙錢如何花錢的自由,低頭翻書、抬頭賞景的自由,與好友下棋不求勝負的自由,看著晚輩一天一天成長的自由,哪個不是自由。”
裴錢不太習慣不是老廚子的老人,所以很快轉移話題,問道:“那個裝死的王光景怎么辦?”
朱斂說道:“于祿和謝謝兩人已經與書院茅山主告假,最近兩年,會一起游歷蓮藕福地,到時候跟魏蘊借人,讓王光景帶路就是了。有于祿在,修心就不是大問題。”
裴錢好奇道:“李槐沒湊這個熱鬧?”
朱斂搖頭道:“按照大風兄弟的說法,李槐要是出馬,估計蓮藕福地的修道之人,就別想有什么大機緣了。”
裴錢有個想法,但是沒敢說。
朱斂問道:“是想要去北俱蘆洲獅子峰,找李槐他父親?”
裴錢點點頭,“顧前輩已經不在世上,但是李叔叔拳法一樣很高,又教過師父,我就想去那邊練拳。剛好李槐也想去那邊看他爹娘和姐姐。”
朱斂想了想,“可以。”
裴錢坐在屋檐邊緣,有些失落,“只是這種事情,本來應該師父點頭答應才行的。”
朱斂蹲在一旁,輕聲安慰道:“如果少爺在這邊,肯定會答應你。”
大街之上,跑來一個小扁擔挑起兩袋瓜子的小姑娘,朱斂哭笑不得道:“你們是想把瓜子當飯吃啊。”
裴錢向前一躍,落在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