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安點點頭。
一來是窮盡心力都無法揣測之事,二來最壞的結果并未發生,再者他注定無法返回寶瓶洲,多想無益。
然后阿良又好像開始吹牛,伸出大拇指,朝向自己,“再說了,以后真要起了沖突,只管報上我阿良的名號。對方境界越高,越管用。”
一般來說,被阿良主動稱呼為兄弟的,像那扶搖洲的劍修徐顛,都是被阿良坑慘了的,其實是被他看不順眼的人。
徐顛在那場風波過后,幾次下山游歷,只要遇到鹿角宮女修,就沒人待見過他,而鹿角宮的女子練氣士,交友廣泛,所以以至于半座扶搖洲的宗門女修,都對徐顛不太順眼。用徐顛那個幸災樂禍的祖師話說,就是被阿良當頭澆過一桶屎尿的人,哪怕洗干凈了,可還是被澆過一桶屎尿的人嘛,認命吧。
但是報上名號,敢說自己與阿良是朋友的,那么在浩然天下的幾乎所有宗門,興許同樣還是不受待見,但是絕對抵擋許多災殃和意外。
阿良沒來由嘖嘖道:“與寧丫頭越來越有夫妻相了。”
陳平安抬起酒碗,突然轉頭問道:“老板娘,有沒有不要錢的佐酒小菜?”
這就很不像寧丫頭了。
關于陳平安和寧姚,阿良倒是早早覺得兩人很般配,那會兒,一個還是劍氣長城的寧姚,一個還是剛走江湖的草鞋少年。
一個什么都不愿意多想的姑娘,遇上個愿意什么都想的少年,還有比這更兩相宜的事情嗎?
不是所有男人,都會意識到自己的身邊人心愛人,是萬萬年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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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一人有此姻緣的。
那婦人笑道:“咱這小本買賣,可比不得二掌柜酒鋪的生意興隆,再說了,二掌柜又坐莊又賣酒,還會遍地撿法寶,會缺錢?”
陳平安只能一笑置之。
阿良望向對面的陳平安,緩緩道:“當一個人,只能做三兩重的事情,就說不出半斤重的道理。就算讀過書,講得出,別人不聽,不還是等于沒講?是不是這個理兒?”
陳平安點頭道:“需要我們講道理的時候,往往就是道理已經沒有用的時候,后者偷偷在前,前者公然在后,所以才會世事無奈。”
阿良笑道:“很沒勁?”
陳平安搖頭道:“有勁。有意思。越是這樣,我們就越應該把日子過得好,盡量讓世道安穩些。”
然后陳平安喝了一口大酒,神色從容,眼神明亮,“就像一個人,只要酒量夠好,自己就喝得掉酒碗里的糟心事,都不用與旁人說醉話。”
阿良哈哈大笑,十分開懷。
因為在眼前陳平安的身上,看到了另外一個人的影子。
那人沒走過的江湖,被寄予希望的眼前年輕人,已經幫著走過很遠。
陳平安突然說道:“我雖然沒去過蠻荒天下,但是我知道,戰場上,死在我拳下劍下的妖族,在戰場之外,相當一部分,也是弱者,甚至是真正意義上身不由己的弱者。”
阿良笑了起來,知道這小子想說什么了。陳平安看似是在說自己,其實更是在勸慰阿良。
陳平安又說道:“一旦劍氣長城被攻破,那些蠻荒天下的真正弱者,一樣會成為身不由己的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