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兩人竟是喝到了天昏地暗夜幕沉沉,四周酒客越來越稀疏,期間來了些主動客套寒暄的劍修,來者不拒,只管落座喝酒,記得結賬。
所以喝到了現在,兩人只需要結賬桌上的一壺酒即可。
在劍氣長城,不會有人以劍修本事喝酒,單憑先天酒量。
阿良早已滿臉通紅,指了指天上其中一輪明月,與那婦人笑道:“謝妹子,我去過,信不信?”
出門在外,遇見比自己年輕的,喊妹子,喊姑娘都可。遇見比自己大的女子,別管是大了幾歲還是幾百歲,一律喊姐,是個好習慣。
婦人趴在柜臺那邊,瞥了眼那輪明月,直截了當來了一句,“有母的?”
阿良晃了一下手掌,“小姑娘家家的,盡說些俏皮話。”
婦人沒好氣道:“要打烊了,喝完這壺酒,趕緊滾蛋。”
阿良與陳平安喝完最后一壺酒,就起身離去,陳平安掏錢結賬,同行本是仇家的婦人,卻笑著擺擺手,“陳平安,算我請你的。”
陳平安也沒問緣由,收起那幾顆雪花錢,道了聲謝。
兩人走在深夜寂寥的大街上,兩人的步伐都有些晃蕩,也沒散掉那滿身酒氣。
臨近寧府。
阿良說道:“陳平安,我們不是在白紙福地,身邊人不是書中人。現在記得不算本事,以后更要牢記。”
陳平安嗯了一聲。
阿良突然信誓旦旦說道:“喝酒沒花錢這件事,我不會跟寧丫頭說的。你說那黃庭和姚近之長得很好看,我更不會說。”
陳平安雙手抱住后腦勺,“你說了我就會怕?開什么玩笑,阿良,真不是我吹牛……”
寧府大門那邊,出現一個身影,年輕隱官立即深呼吸一口氣,打消酒意,瞬間震散一身酒氣,屁顛屁顛飛奔過去,一只手繞到身后,示意身后男人自個兒一邊涼快去,一路跑上臺階,見著了她,站定,說道:“對不起,回來晚了,酒其實沒多喝太多,阿良一直勸,我說有傷在身都不管用,下次不會了啊。”
阿良站在原地,豎耳聆聽那邊的言語,然后目瞪口呆,二掌柜絕非浪得虛名啊,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了。
寧姚轉頭看了眼阿良。
被嫌棄了。
阿良悻悻然轉身離去,嘀咕了一句,能在劍氣長城謝姑娘的酒肆,喝酒不花錢,破天荒頭一遭,我都做不到。
門口那邊。
寧姚沒說話。
陳平安有些心虛。
寧姚根本沒理會阿良的告刁狀,只是看著陳平安。
他怎么好像又高了些啊。
她踮起腳跟,與他眉眼齊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