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發童子輕聲道:“世間祖錢樣錢,往往成雙成對,若是兩者皆成精,然后成了眷侶,嘖嘖嘖,那可就是千載難逢的福緣了,錢生錢,隱官爺爺,你只要答應帶我去往浩然天下,我就幫你從刑官劍仙那邊討要她們,往后到了浩然天下,馬不停蹄,瞪大眼睛,幫你老人家去尋覓她們的道侶!如何?”
陳平安說道:“不如何。”
劍仙刑官身在茅屋內,哪怕隱官登門,卻沒有開門待客的意思。
陳平安本就是來散心,無所謂刑官的態度,只要不挨上一記劍光就成。
杜山陰行禮道:“拜見隱官大人。”
陳平安笑道:“隨意。”
杜山陰記起一事,一拍腦袋,去取了兩袋子金粉過來,先遞出一袋子,“懇請隱官大人收下。”
陳平安真就收下了。
杜山陰又遞出一袋子金粉,“再懇請隱官大人說個山水故事。”
白發童子笑容玩味。
陳平安伸手按住高大少年的腦袋,微笑道:“即便你將來成了名副其實的刑官之主,也別再做這種事了。”
杜山陰仰起頭,神色自若,“敢問為何?”
陳平安不再言語,只是與少年擦肩而過,挪步去欣賞那些懸在空中的五彩花神瓷杯。
白發童子跳起來拍了一下少年肩頭,說道:“可造之材,再接再厲!我這位隱官爺爺,是在嫉妒你的福緣深厚。得意忘形,對于修道之人,本就是個褒義說法。”
杜山陰咧嘴一笑,“說笑了。”
白發童子疑惑道:“你怎么半點不怕我?”
杜山陰心念微動,一抹劍光驟然懸停在少年肩頭,如鳥雀立枝頭。
杜山陰說道:“刑官大人將此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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贈送給我了。”
白發童子立即說道:“就憑這個,我以后喊你爹!”
杜山陰剛有些笑意,驀然僵住臉色。
陳平安正在仰頭凝視一只花神瓷杯的底款,笑道:“你就可勁兒拱火吧。”
白發童子哈哈大笑。
陳平安轉過頭,望向那個高大少年的背影,“在你規矩之內,為何不敢出劍。”
杜山陰轉頭笑道:“在我眼中,你們都是得道高人,嬉戲人間,半點不過分。”
陳平安一笑置之,繼續打量起那只瓷杯,那首應景詩,內容絕佳,就笑納了。
白發童子問道:“杜山陰,刑官大人,有沒有叮囑過你,將來學成了劍術,若是有機會游歷浩然天下,務必殺盡山上采花賊?是不是一口氣送了你好多想都不敢想的仙家重寶?比如其中就有那本專寫神仙二字的神仙書?只是在你心底,卻在遺憾那兩個大小婆姨,沒有一并送你,所以有些美中不足了?”
“沒事,剛好我家隱官爺爺對她們沒想法,我幫你向刑官化緣一番,不用謝我!唉,算了,我這么一說,你對她們的念想,便淺了,總覺得她們已是隱官大人棄若敝履之物,在你心中,她們就沒有那么神仙風采了,不然就要矮了隱官爺爺一頭,對也不對?放心,這是人之常情,無需羞赧。大道修行,想要登頂,就該是你這般,見之取之,不喜棄之,厭之碎之,愛之奪之……”
杜山陰心中悚然,臉色越來越難堪,就只能默不作聲。
陳平安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說什么。
機緣給得太多,半點不考慮接不接得住,給的人不想,接的人也不想。
只是陳平安轉而再想,說不得這般心性,才是杜山陰的大道根本所在,誰說成就之高低,只在思慮之深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