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李愧疚道:“我對師父沒有半點怨言,對北俱蘆洲也沒有。”
酈采笑道:“師父不管這些,只管你有無好好練劍,浮萍劍湖能否有人真的甲子劍仙。”
陳李實誠道:“甲子之內躋身劍仙,還是有點難度的。”
酈采一拍少年肩頭,擦掉自己手心血跡,“一個大老爺們,拿出點氣魄來!我酈采的嫡傳,就算只是個中五境劍修,與人言語,尤其是喊打喊殺,也得有那上五境劍仙的口氣!”
聽到“百歲劍仙”和“甲子劍仙”兩個說法,那客棧分管店鋪的掌柜男子,聽得眼皮子直大顫,悔青了腸子,趕緊想著補救之法。
酈采與少年心聲言語,少年便不情不愿“高價買下”那件極有眼緣的靈器。
返回住處的時候,酈采心聲問道:“記住那家伙沒?以后自己找回場子。”
陳李笑逐顏開,使勁點頭。
酈采敲響高幼清的房門,一把扯住少女的臉頰,使勁擰起來,“陳李需要收著點性子,高幼清,你怎么回事?是不是太膽小怕事了?陳李出劍,師父會攔阻,但是心里高興。你倒好,遠遠看熱鬧呢,半點出劍的心思都沒有?師父就很不開心了啊!”
被扯著臉頰的高幼清怯生生道:“師父,我哥要我到了浩然天下就一忍再忍,絕對不能惹是生非。”
酈采呸了一聲,“難怪高野侯如今還是個稀爛元嬰。”
高幼清立即紅了眼睛。
不光光是想念從小相依為命的的哥哥,也擔心雙方不止是生離那么簡單,擔心其實是一場悄無聲息的死別。
酈采立即松開手,柔聲道:“行了行了,忍著就忍著,不過師父可以教你倆一個取巧的小法子,自己被欺負就忍著,但是如果同門被人欺負,你就往死里砍他娘的,該殺的就殺,不該殺的,也別亂砍啊,砍個半死就行了,咱們浮萍劍湖還是有點錢的,藥費出得起!如此一來,你和陳李,該忍的也忍了,該出的氣也出了,真要打不過,回了家,再喊師父再出手嘛……”
一開始少年少女聽著還挺樂呵,聽到“回了家”一語,便俱是沉默黯然起來。
酈采輕輕嘆息,大手一揮,自己喝酒去,與弟子們撂下一句“都練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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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聾兒終于返回牢獄,幽郁和長命一起跟隨老人,首次去往那座行亭。
夢婆所在牢獄,已經空了。
老聾兒來到臺階處,瞥了眼行亭當中,身穿一襲陌生法袍的年輕隱官,法袍極大,大袖拖地。
陳平安如同入定,對于老聾兒的到來,竟然渾然不覺。
老聾兒伸手一抓,將那陳平安別在發髻間的碧玉簪子,駕馭到了自己身前,沉聲道:“老大劍仙要借此物一用,很快歸還隱官。”
陳平安依舊無動于衷。
老聾兒瞥了眼臺階下邊坐著的捻芯,將那碧玉簪子小心翼翼收入袖中,老人信不過那頭化外天魔,但是這個一根筋的小姑娘,還是比較牢靠的。
捻芯察覺到老聾兒的審視視線,開口說道:“沒事,他自找的,跟吳霜降關系不大。”
金精銅錢顯化而出的那位女子,微微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