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書籍上這句話后,那人額外多寫了一遍“一定”二字,落筆極重,力透紙背。
手中權力一大,往往倨傲心重。
劍氣長城的劍修,既然已經再無蠻荒天下這樣的生死大敵,那么真正的敵人,其實就是自己了,所以此后要多修心。
祖師堂議事,只要是出發點是為了飛升城,那么隱官一脈所有劍修,就一定要容得有人說難聽話,容得有人拍桌子罵娘,而這類人,出了祖師堂大門,絕對不能被他人記恨在心,更不能被排擠在外。
一旦如此,久而久之,那么祖師堂有無劍仙,劍仙數目是不是冠絕天下,意義不大了。
還要讓城池里長大的所有孩子,一定要記住那些前輩劍修,也要記住那些來自浩然天下的外鄉劍修,雙方都要牢牢記住。通過一座座學塾,通過一位位夫子先生們,教會他們,到底何謂劍修,真正的劍仙,又是什么風采。
冊子書頁最后,夾了一張紙,一貫楷書寫字的年輕隱官,破天荒以行書寫下一句言語:讓你分心,非我所愿。
郭竹酒是第一個翻書的,找到了這張紙,大搖大擺拿去向師娘邀功,結果寧姚接過紙張后,可憐郭竹酒,就是腦袋磕門,咚咚咚。
寧姚沉默片刻,只額外說了一句,“至于我對誰出劍,何時何地出劍,誰都可以試著攔阻。”
郭竹酒快速拍掌,手心不碰,毫無聲息,極有技巧。
不過無形中已經帶著隱官一脈大退一步的寧姚,補上這句話后,非但沒有讓人覺得心情沉重,反而更多是一種久違的……熟悉感覺。
好像寧姚在,她來說這種話,更能證明如今的飛升城,還是曾經的劍氣長城。
還是那個劍修如云、劍仙最風流的劍氣長城。
還在那個以一城劍修,抗拒一座天下妖族的家鄉。
寧姚言語過后,一邊聽著議事,一邊分心神游萬里。
她如今對一位來歷不明的劍修,比較在意,是那個同樣躋身數座天下年輕十人之列的劉材。
一人擁有兩枚養劍葫,以“心事”溫養飛劍“碧落”,以養劍葫“立即”溫養飛劍“白駒”。
所以此人,才是唯一讓寧姚比較關注的外人。不是因為那個“與寧姚做同境之爭,唯有劉材百年后”的說法。
而是劉材的那兩把飛劍的本命神通,實在太過奇怪,冥冥之中,簡直就是最為針對、甚至可以說是專門克制陳平安。
飛劍白駒,無視光陰長河,壓勝陳平安的那把籠中雀。
飛劍碧落,一劍可破萬劍,正好針對陳平安的井中月。
寧姚微微皺眉。
齊狩繼續說那帶隊歷練遠游一事,畢竟沒有了那座劍氣長城,劍修的成長速度,就要慢太多太多。
還有往南北兩處安插諜子、拉攏外方山頭勢力一事。
以及揀選武夫胚子一事。還要為飛升城目前六十位純粹武夫,分出個輩分高低來。想要做到真正的傳承有序,一些個看似繁文縟節的事情,必不可少。
至于培養諜子死士一事,事關重大,這就涉及到了別開一脈的可能性。
或者是隱官一脈劍修,全權負責,憑此增添一份權柄。
齊狩對此早有決定,提出此事后,直接說道:“此事交由隱官一脈負責就是了,不然僅僅監察飛升城,過于大材小用。”
鄧涼輕輕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