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化為月光。
賒月知道再以此試探年輕隱官的九境,毫無意義,身形原地消散,身形由一化十,散落在半座劍氣長城各處,崖畔與那城頭一端,就有兩位。
不再有那好說話模樣的什么圓臉姑娘,身姿形象各異,有那金身法相,有御劍仙人,有妖物真身。
哪怕與劍氣長城合道,陳平安依舊有些吃不準賒月的真身所在,九假一真?可能皆真,抑或全假。
這些不知真假的存在,異口同聲問道:“你為何不動用那些從畫卷走出的劍仙?豈不是更加省時省力?”
陳平安笑道:“一炷香光陰,其實很久很久。只不過我是個無事可做的,所以十分珍惜點點滴滴。”
言語之間,陳平安腳踩一物,身形緩緩升空,因為他腳下出現了一座巨大的仿白玉京建筑,如水落石出,一點一點現出全貌,最終白玉京之巔,不斷高聳升天,以至于近乎觸及天幕之頂才停止。
身穿一襲道門“絳紫”天衣的年輕隱官,仿佛一位真真切切的白玉京仙人,道法通天,故而得以在此閑庭閑步。
他雙腳一步步踩在白玉京之巔,最后走到了一處翹檐最為勾心斗角處。
陳平安伸手一抓,手握一桿劍仙幡子,輕敲身畔天幕虛空處,一圈圈漣漪蕩漾而起,層層環環無窮盡。
賒月突然問道:“我不是那劉材,你好像有些……憤怒?你是對那劉材,有些猜測了?因為我不是劉材,便印證了你心中某些所想?”
陳平安神色如常,隨口笑道:“怎么可能。賒月姑娘莫要如此疑神疑鬼。一個能讓賒月姑娘看遍天下月色、踏破好多棉鞋都找不著的家伙,我如何去猜。”
一炷香,已過半。
陳平安一瞬間靜心凝神,如沉入古井之底,心神幽幽,如逍遙游,心念追隨漣漪四散,微笑道:“賒月姑娘,身為妖族修士,以后取名,要悠著點。不然容易泄露大道根腳。這是行走江湖大忌,切記切記。賒月賒月,太過明顯。不如學那斐然,文采斐然,一聽就只是個斯文書生。認祖歸宗姓陳之后,就更好了。”
那十個賒月,似乎有那“你道高一尺,我就魔高一丈”的爭勝心思,由十化百百化千,城頭之上,處處是她。
其中獨獨一位以真容現身的“賒月”仰頭望向那座巍峨建筑,笑道:“可我名字都已經取好了,天下皆知,還怎么‘以后’?何況我又不想改名。”
天高處有陣陣清風徐徐過,年輕人衣袂與鬢角一起吹拂而動。
他微笑給出答案,“下輩子啊。”
賒月倒是沒有太過忌憚陳平安接下來的手段,她只是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他才是第十一?!
而站在仿白玉京最高處的那個家伙,似乎一眼看穿了賒月心思,說道:“若不是身在此處,占了些天時地利,我一定連第十一都排不上。”
賒月突然有點想要跟他動真格的了,不再只是試試看。
陳平安沒有畫蛇添足多說什么,只是稍稍扯動嘴角,一閃而逝的玩味神色,卻恰好讓賒月恰好一覽無余。
似乎在說,我打死你肯定不太行,你打死我其實也不行,那咱倆就都認真點,再試試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