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白龍魚服的宋長鏡。
墨家許弱。
只差幾步路就會走入小鎮的阿良。
好似鑿壁偷光的泥瓶巷婢女稚圭。
寶瓶洲歷史上第一位上五境山君魏檗。
劍修姜尚真,米裕,酈采……
當然最后,還有那橋下懸古劍。
對于山上修道之人而言,短短甲子六十年,能算什么。
所以只要稍稍運道不濟,不管誰來這里,任你境界再高,膽子一大,就都要命懸一線。
哪怕一時得意,在這里與人結了仇,暫時性命無憂,也要放眼看遠,多悠著點,畢竟驪珠洞天的年輕人,尤其是陳平安、馬苦玄這一輩,走出去很多,出息都不會小。
楊老頭破天荒笑了起來,“這等開篇,真是雄文。”(注1)
長命始終屏氣凝神,只聽不說。
然后她轉頭望去。
有個風塵仆仆的年輕儒士,背著竹箱,手持綠竹杖,一手猛然掀開簾子,剛好看見那楊老頭難得笑容,便大笑道:“老頭兒,看把你樂呵的,傻了吧唧,咋的?找著媳婦啦?!老當益壯,相當可以啊!”
長命愕然。
那年輕人不知長命身份,就只好抱拳而笑,然后屁顛屁顛跑到楊老頭身后蹲著,一把勒住老人脖子,“想不想我,想不想我?!”
他倒是沒覺得楊老頭,有本事能找到這么個如花似玉的漂亮姐姐。
長命長久呆滯,然后驀然而笑。
知道了,是那個久聞大名不見其人的李槐。年幼就與主人關系極好。
楊老頭也由著李槐造次,只是說道:“還舍得回來。”
李槐松開手,一屁股坐在旁邊,輕輕捶腿,抱怨道:“這一趟好走,累死個人。屁福緣沒有個。”
楊老頭呵呵一笑。
長命告辭離去。
楊老頭視而不見。
李槐摘下書箱放在一旁,后仰躺去,神色疲憊道:“楊老兒,你說怎么世道一下子就變得這么亂了。”
楊老頭說道:“還好吧。”
李槐問道:“跟你沒啥關系吧?”
楊老頭默不作聲,開始吞云吐霧。
李槐坐起身,“你倒是給個準話啊。真當自己是世外高人啦?老胳膊老腿的,可別逞強。”
楊老頭說道:“沒啥大關系。”
李槐稍稍松了口氣,嬉皮笑臉道:“先前看你笑得賊兮兮,不像個正經人,有啥好事?真找著媳婦了?不能夠吧。”
楊老頭沒有說話。
李槐又躺回去。能躺著是真不想坐著,坐著就不想站著,反正他打小就這樣。習慣了啥都高不成低不就,誰都比不過,比不過身邊朋友,李槐其實也無所謂,但是出遠門,總能遇到些事,不是那么讓人舒心快意的。
可娘親總說他是享福的人,原因是他姐姐,生得還算有幾分俊俏水靈,以后找個愿意幫襯小舅子的姐夫,可不就是躺著享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