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錢停下腳步,轉身面朝那個孩子,用金甲洲大雅言問道:“要不要跟我學拳?”
那個孩子無動于衷,只是站在原地。
郁狷夫皺了皺眉頭,因為她從那個孩子眼中,看到了刻骨仇恨,對自己,也對裴錢。好像對整個天下和世道,都是如此。
沒有道理,可事實偏偏如此。
那個孩子與裴錢對視,他終于愿意開口說話,伸出一手,嗓音沙啞,含糊不清,好似因為傷到了大道根本,以至于說話都難。
郁狷夫好不容易才聽清楚,孩子是說那“借我錢,我就走。買命錢,以后還。”
裴錢說道:“學拳可以掙錢。”
孩子面無表情,低下頭。
郁狷夫有些無奈,裴錢和這孩子,這都什么跟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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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葉洲天闕峰青虎宮,老元嬰陸雍心懷死志,找到了隨軍修士的領頭武將,說要按照國師訂立的山上規矩,與大驪王朝做一筆買賣。
那位身材敦實的武將點點頭,說可以商量。然后立即喊來了兩位大驪文秘書郎,與這位外鄉老元嬰商議細節,來的時候,還帶上了一本秘錄,記載之事,正是桐葉洲青虎宮和陸雍的詳細消息。一位文秘書郎便與武將建言,陸雍不用去戰場殺妖換取戰功,煉丹即可,戰功只會更大。那武將皺了皺眉頭,直截了當,詢問那年輕文官,所謂的煉丹折算戰功,到底是怎么個算法,這陸雍搭上了一條性命,在跟我們談此事,勞煩說仔細些。文秘書郎便先與一旁同僚仔細合計一番,然后開誠布公,按照大驪制定的既定章程,給出了武將和陸雍一個面對面的確切說法。
年輕文官,語速極快,措辭精準,沒有任何含糊地方。
比如煉丹一切所需天材地寶,都不用陸雍和青虎宮給出,只是不與大驪計較工錢。
比如青虎宮的幾種煉丹之法,如果當真能夠對修道之人和純粹武夫,有立竿見影的效果,那么只要陸雍愿意與大驪公開,也可以計算一筆相當可觀的戰功。
武將只是插嘴說了一句,你陸雍只管放心,若是不愿給出秘傳的煉丹仙方口訣,大驪絕不會因此刁難青虎宮,更不會秋后算賬。
陸雍喜出望外,強壓著心中激動,一一答應下來。
從頭到尾,只是不到半個時辰,連陸雍和青虎宮所有煉丹修士去往何處,如何去,各種丹藥價格,折算成一筆筆具體戰功如何計算,臨時駐地的對接之人,那兩位文秘書郎皆給了陸雍無比詳實的說法。
談完事情,兩位年紀都不大的文官就迅速離去。
那武將也只是一抱拳,與他們沒有任何客套言語。
陸雍心有感嘆。
大驪邊軍的雷霆之勢,原來不止在那戰場上。
負責盯住此地外鄉修士的大驪武將,每次披甲懸刀,巡視山水禁制,偶爾望向那些好似圈養起來的神仙中人,漢子眼神很冷,
與這位擅長煉丹的桐葉洲老元嬰談買賣,是作為一位大驪邊軍的職責所在。
大驪邊軍,律法最重,由不得誰不當回事。那些大大小小的規矩,都是刻在武夫的骨頭里了。
大驪鐵騎與隨軍修士,沒有什么山上山下之分,皆是武夫。
可既然當下談完買賣,就沒太多忌諱了,漢子離去前,突然露出笑臉,朝老修士抱拳沉聲道:“就憑老真人舍得死在異鄉,天闕峰青虎宮,我與袍澤同僚都會記住。幾個沙場莽夫的記不記住,當然不算什么,就只是與老真人說句心里話。”
漢子大步離去,鐵甲錚錚作響,只留給老人一個背影。
陸雍忍不住朝那武將背影一抱拳,然后悻悻然放下,快步轉身離去。做事去!
遠處那老龍城戰場上。
大寺高僧,與那不知名的道人,并肩作戰。
老道人打開一幅享譽天下的行書《初霽帖》,內容不過二十八個字,后世印章竟然多達一百七十二個。
字字是符箓,一尊尊金甲傀儡,砸向妖族大軍當中。
是一位名副其實的玉璞境修士,卻在寶瓶洲籍籍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