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寶瓶笑著沒說話。
老秀才突然現身,身邊多了個頭戴虎頭帽的小孩子,老秀才大笑不已,與那孩子介紹說道:“可以喊寶瓶姐姐,裴姐姐。”
孩子斜眼老秀才,老秀才立即悻悻然道:“喝高了喝高了,怪不得我,郁老兒別的不說,這珍藏多年的酒水,真是很夠勁。”
然后老秀才遞給裴錢一把小巧玲瓏的竹黃裁紙刀,詩篇銘文,刻滿正反兩面,笑道:“裴錢,這是那位郁前輩補上的見面禮,收下吧,客氣啥,長者賜莫要辭嘛。是件咫尺物,對于郁前輩來說,就是九牛一毛,落魄山的一粒瓜子,只管收下,不然郁老兒肯定要急眼。”
裴錢剛要說話,給李寶瓶扯了扯袖子,裴錢便撓撓頭,接過那把珍貴異常的裁紙刀,確實有些家當,沒有咫尺物的話,都要頭疼怎么帶回家去。總不能一直欠著在溪姐姐的那件咫尺物,說好了離開金甲洲就還她的。
然后老秀才說要離開一趟,要去穗山。
從頭到尾,老秀才都沒說那個頭戴虎頭帽的小孩子,姓甚名甚。
老秀才一走,李寶瓶和裴錢也各自離開郁家。
李寶瓶要返回學宮,山崖書院學子目前在那邊求學,裴錢則遠游多年終于返鄉。不過要先跨洲去往皚皚洲,再繞路去往北俱蘆洲,才能返回寶瓶洲。
李寶瓶將那把狹刀交給裴錢,腰間只懸一枚養劍葫,紅衣牽馬離去。
裴錢站在門口,喊了聲寶瓶姐姐,李寶瓶轉過頭,笑瞇起眼,驀然燦爛而笑,雙腳輕輕跺地,雙手飛快晃動。
裴錢撓撓頭,終究沒好意思如此孩子氣了。
裴錢站在門口許久,這才轉身走回府邸,先勞煩一位管事幫忙通報聲,看她能否去郁家老祖那邊道謝和告辭,那位管事笑著答應下來。
裴錢見過了郁氏老祖,再去與郁狷夫告辭,郁狷夫就要送她去那座仙家渡口,裴錢帶著那個取名阿瞞的不記名弟子,結果郁狷夫到了渡口,臨時起意,說既然裴錢你要去趟雷公廟,我正好也想去那邊逛逛,看能否與那位沛阿香沛前輩請教拳法。
郁氏老祖站在私人花園一處懸“木野狐”匾額的涼亭內,郁泮水身邊站著一位年輕俊美的白衣公子哥。
郁泮水笑呵呵搓手道:“沾光沾光,虧得有齊兄在,氣運在我,老秀才今兒下手不重。”
這位暫時做客郁家的“年輕公子”,正是齊廷濟,在扶搖洲山水窟,沒能救下周神芝,所幸后來在金甲洲劍斬完顏老景。雖然那位飛升境多半沒有徹底死絕,只不過這筆戰功,實打實落在了這位劍氣長城的老劍仙身上,至于那位扶搖洲本土飛升境,更是對齊廷濟感恩不已,與齊廷濟約好,等他在流霞洲白瓷洞天出關,一起找個地方喝酒。
老劍仙,是說齊廷濟的修道歲月,城頭刻字,可其實齊廷濟卻是極為年輕的容貌,齊廷濟在中土神洲,先是名聲鵲起,然后享譽一洲,只不過齊廷濟卻消失無蹤,有傳言說是皚皚洲劉氏財神,要重金邀請齊廷濟擔任家族“太上供奉”,劉氏的重金,那絕對是超乎想象的重金,所以齊廷濟如今已經是劉氏的座上賓。
兩洲戰場積攢下來的功德,足夠讓齊廷濟在浩然天下開宗立派了。
但是齊廷濟還在猶豫,一旦在浩然天下扎根,以開山祖師的身份,建造出一座祖師堂,就等于主動放棄了飛升城和第五座天下,扶搖洲和桐葉洲兩道大門,支撐沒幾年,浩然天下這邊關于飛升城的山水邸報,幾乎空白,要不然就是一些個胡亂杜撰的小道消息。
先前老秀才找上門來,齊廷濟就主動避而不見,不曾想就此錯過了那個頭戴虎頭帽的孩子。
郁泮水甚至都沒敢點名道姓,支支吾吾,齊廷濟便大致猜出了扶搖洲一役的最終結果,儒家文廟一定付出不少。
郁泮水笑道:“劉聚寶那家伙財大氣粗,心更兇,所以不如我,不用花一顆錢,就讓齊兄當了郁氏的掛名客卿,君子之交淡如水嘛。”
齊廷濟一笑置之。
郁泮水收斂笑意,問道:“準備如何答復劉氏?”
齊廷濟說道:“我先見見這位劉氏財神。”
郁泮水點點頭,花園內,瞬間百花齊放,下一刻,一個身材修長、衣衫素雅的中年男子,好似就站在百花叢中,走到涼亭內,與齊廷濟抱拳笑道:“劉聚寶,見過齊劍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