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大玄都觀,給他至多百年光陰就可以了。
老秀才蹲下身,雙手籠袖,輕聲道:“天地逆旅,秉燭夜游,我行忽見之,長天秋月明。”
虎頭帽孩子一手持劍鞘,一手按住老秀才的腦袋,“年紀輕輕的,以后少些牢騷。”
事實上,除了至圣先師稱呼文圣為秀才,其他的山巔修道之人,往往都習慣稱呼文圣為老秀才,畢竟人間秀才千千萬,如文圣這般當了這么多年,確實當得起一個老字了。可事實上真實的年齡歲數,老秀才比起陳淳安,白也,確實又很年輕,相較于穗山大神更是遠遠不如。但是不知為何,老秀才又好像真的很老,容貌是如此,神態更是如此。沒有醇儒陳淳安那么相貌清雅,沒有白也這般謫仙人,老秀才身材矮小瘦弱,臉上皺紋如溝壑,白發蒼蒼,以至于昔年陪祀于中土文廟,各大學宮書院亦會掛像,請那一位與關系莫逆的丹青圣手繪制畫像,老秀才本人都要咋咋呼呼,畫得年輕些俊俏些,書卷氣跑哪里去了,寫實寫實,寫實你個大爺,他娘的你倒是寫意些啊,你行不行,不行我自己來啊……
老秀才站起身,說道:“游子歸鄉,天經地義,哪怕他鄉再好,也要記得回家。”
白也點頭道:“會的。”
手中太白劍鞘一閃而逝,歸入一處本命竅穴當中。
老秀才憂心忡忡道:“聽說大玄都觀的素齋不太好吃。”
遠處老夫子嗯了一聲,“聽人說過,確實一般。”
老秀才與白也說道:“你聽聽你聽聽,我會瞎說,老頭子會胡扯嗎?真不好吃!”
昔年亞圣遠游青冥天下多年,正是中土文廟對白玉京的禮尚往來。
白也伸手扶了扶頭上那頂鮮紅顏色的虎頭帽,仰頭望向天幕,再收回視線,多看一眼李花年年開的家鄉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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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冥天下,大玄都觀大門外,一個頭頂蓮花冠的年輕道士,不著急去找孫道長聊正事,斜靠門房,與一位女冠姐姐微笑言語。說那師兄道老二借劍白也一事,仙劍道藏一去千萬里,是他在白玉京親眼所見,春輝姐姐你離著遠,看不真切,至多只能見那條溟蒙道氣的隨劍遠游,小小遺憾了。
那位背劍女冠笑道:“陸掌教你與我閑聊再多,也進不去大門啊,祖師爺發話了,路上一條狗搖尾巴都能入門,唯獨陸沉不得入內。”
陸沉笑哈哈道:“孫道長對我還是最為刮目相看啊,進不去沒關系,我這趟登門拜訪,一半心意,就是奔著春輝姐姐來的。見著了春輝姐姐,就已經不虛此行。”
道號春輝的大玄都觀女冠,略顯無奈道:“陸掌教,我真不會去那紫氣樓修行,當什么千古無人的姜氏外姓迎春官領袖。”
陸沉可憐兮兮道:“不當那迎春官,去青翠城也成啊,剛剛返鄉的姜云生聽說過沒?娃娃臉一孩子,活潑又可愛,還是我大師兄離鄉遠游時欽定的琢玉郎,只要春輝姐姐你點頭,明兒我就讓青翠城多出一樁喜事來!聘禮極多,白玉京姜氏和青翠城各一大份,大玄都觀半點嫁妝都不用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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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劍女冠有些羞惱,“陸掌教,請你慎言!”
陸沉眨眨眼,試探性問道:“那我讓姜云生認了春輝姐姐做干娘?都不用欺師叛祖去那啥青翠城,白得一兒子。傳出去也好聽,大漲大玄都觀劍仙一脈的威風。”
年輕容貌的玉璞境女冠,瞇起一雙丹鳳眼眸,“陸掌教!”
陸沉無奈道:“罷了罷了,小道確實不是一塊當月老的料,不過實不相瞞,昔年遠游驪珠洞天,我苦心精研手相多年,看姻緣測福禍算命理,一看一個準,春輝姐姐,不如我幫你看看?”
一位高瘦老道人出現在大門口,笑瞇瞇道:“陸掌教莫不是給化外天魔占據了魂魄,今兒很不死皮賴臉啊。以往陸掌教道法高深,多行云流水,如那白露雨水走一處爛一處,今兒怎的轉性了,好心好意當起了牽紅線的月老。春輝,認什么姜云生當干兒子,眼前不就剛好有一位現成送上門的,與客人客氣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