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名為俞真意,貌若稚童,是在嶄新天下悄悄躋身的玉璞境,卻來自浩然天下,先去的青冥天下,再來的此地。
年輕文士,找到俞真意,后者正盤腿懸在一把長劍之上,緩緩呼吸吐納,鼻孔和雙耳,如垂有四條白蛇。
俞真意睜眼問道:“道友入山,所為何事?”
雙方如今都身在道家地界,眼前男子卻敢身穿儒衫,獨自一人云游四方,已經很不合常理,看似不過龍門境修士的氣象,卻能夠一路破開數道山水禁制,找到自己,當然更不合理。
那人笑道:“道友?喊我鄭緩就行了,你我其實同鄉,所以直呼其名,不用客氣。”
俞真意神色淡然道:“速速離開。”
自稱鄭緩的文士笑問道:“不走又怎樣,打打殺殺,就不怕血濺一地,污了這一方水清凈水土?”
俞真意默不作聲,仔細打量起這個膽氣十足的陌生人。
當初福地,因為一個年輕謫仙人的關系,變故極大,丁嬰身死,俞真意則趁勢而起,最終成為藕花福地當之無愧的第一人,然后不再管任何山下事天下事,只是繼續登高修道,放眼天下,能算敵手之人,不過魔教新教主陸臺一人而已。
至于那個與他分道揚鑣、愈行愈遠的武夫種秋,不過是俞真意沒空去找南苑國的麻煩而已,他結出一顆金丹之后,三次閉關,兩次都被陸臺打斷,最后一次,成功飛升藕花福地,只不過當時福地已經翻天覆地,山河變色,俞真意就更懶得理睬南苑國,至于什么唐鐵意、程元山之流,更不值得俞真意上心。
在俞真意最后一次閉關之時,天下悄然多出了一位籍籍無名的少年武夫,用劍,卻不是劍修。
山中練劍數年,俞真意破境躋身元嬰之時,就是少年攜劍下山之際。
少年初出茅廬的第一戰,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直接問劍整座湖山派。
只不過這些風波,都可算俞真意的身后事了。俞真意根本不在意一座湖山派的榮辱存亡。
俞真意站起身,竟是打算直接御劍離去,“既然道友來了,那么我走便是。”
那鄭緩語不驚人死不休,微笑道:“走什么,你能走到哪里去,我只是順便來看看老觀主的手段之一,不針對你俞真意。此行真正目的,是看一位徒子徒孫去的,你認得他,是你們福地的謫仙人之一,陸臺,或者叫陸抬也成,出息不大,口氣不小。我是擔心到時候見著了個不肖子孫,沒話可聊,所以拉上你,好與他敘舊,幫忙暖暖場。”
俞真意已經飄落在地,打了個稽首,低頭彎腰,久久不愿起身,甚至沒敢言語一個字。
文士鄭緩。
白玉京三掌教的五夢顯化之一。
與那修道之人的什么陰神遠游出竅,或是陽神身外身,都不一樣,要更加玄妙不可言。
如今這個鄭緩,大概可算一位無境之人。
俞真意對謫仙人最是憎惡,所以對桐葉洲和浩然天下的了解并不粗淺。
只是先前聽聞對方自稱鄭緩,俞真意根本就往這條脈絡去想,畢竟俞真意根本不覺得自己值得一位白玉京掌教,入山尋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