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也搖頭道:“如果沒有意外,他如今還在劍氣長城那邊,蘇子不太容易見到。”
蘇子微微皺眉,疑惑不解,“如今還有人能夠據守劍氣長城?那些劍修,不是舉城飛升到了嶄新天下?”
白也點點頭,“就只剩下陳平安一人,擔任劍氣長城隱官,這些年一直留在那邊。”
蘇子笑道:“一個年輕外鄉人,在最是排外的劍氣長城,能夠擔任隱官?光憑文圣一脈關門弟子的身份,應該不做成此事。”
董畫符隨口說道:“陳平安珍藏有一枚小暑錢,他特別中意,篆文好像是‘蘇子作詩如見畫’?陳平安當年信誓旦旦,說是要拿來當傳家寶的。”
白也嘆了口氣。老秀才這一脈的某些風氣,那個關門弟子陳平安,可謂集大成者,而且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毫不生硬。
蘇子略微訝異,不曾想還有這么一回事,事實上他與文圣一脈關系平平,交集不多,他自己倒是不介意一些事情,但是門生弟子當中,有不少人因為繡虎當年點評天下書家高低一事,遺漏了自家先生,所以頗有怨言,而那繡虎偏偏行草皆精絕,所以一來二去,就像那場白仙蘇子的詩詞之爭,讓這位眉山蘇子頗為無奈。所以蘇子還真沒有想到,文圣一脈的嫡傳弟子當中,竟會有人由衷推崇自己的詩詞。
晏胖子悄悄朝董畫符伸出大拇指。這個董黑炭說話,從來不說半句廢話,只會畫龍點睛。
白也以心聲詢問,“蘇子是要與柳曹一起返回家鄉?”
蘇子點頭道:“我們三人都有此意。太平氣象,詩詞千百篇,終究只是錦上添花,值此亂世,晚輩們剛好學一學白先生,約好了要一起去扶搖洲。”
說到晚輩二字,大髯青衫、竹杖芒鞋的眉山蘇子,看著身邊這個虎頭帽孩子,老夫子有些不遮掩的笑意。
白也點頭道:“一點浩然氣,千里快哉風。蘇子此次返鄉,確是一篇好文。”
柳七與曹組現身此地后,立即聯袂與白也作揖行禮,至于虎頭帽孩子什么的形象,不妨礙兩人心中對白仙的敬意。
白也拱手還禮。在白也心中,詞一路途,柳七與曹組都要矮上蘇子一頭。
事實上曹組心中對白也推崇備至,幾乎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曹組甚至專門篆刻有一枚自用藏書印,正是“白仙詩余”四字,并且鄭重其事地將其鈐印在自家詩集扉頁上。
所以很難想象,曹組會只因為見到一個人,就如此拘謹,甚至都有些全然無法隱藏的靦腆神色,曹組看著那位心神往之的詩仙白也,竟是有些面紅耳赤,三番兩次的欲言又止,看得晏胖子和董黑炭都覺得莫名其妙,見到白先生,這家伙至于如此心情激蕩嗎?
所以說,白也這般讀書人,在哪里都是自由,都是風流,白也見古人見圣賢,或是古圣賢、后世人見他白也,白也都還是千古一人的白仙。
孫道長看著那四人,感慨道:“今天大玄都觀這場桃林雅集,白仙蘇子,柳詞源曹花叢,有幸四人齊聚,不比那四把仙劍齊聚遜色半點了,完全猶有過之,是道觀幸事,更是天下人的幸事。老道若是不以拓碑手法,為后世留下這副千古風流的畫卷,簡直就是千古罪人……”
白也轉頭望去,老道人立即哈哈笑道:“白老弟只管放千百個心,依舊是浩然白也十四境的模樣,無需白老弟多說,老道我行事最是老道了。而且肯定等到百余年之后,大玄都觀再與外人言說此事。”
大髯蘇子和柳七曹組,三人幾乎同時以心聲提醒老觀主:“各來一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