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羨陽點頭道:“不近……的吧。”
陳平安的落魄山,離著河邊的鐵匠鋪子,真不算近。
賒月松了口氣。
她最后沒讓那個劉羨陽跟著,打算去了小鎮,她身上神仙錢和金銀都是有些的,不會說這兒的官話方言,反正買東西多給錢就是了,至于什么騎龍巷的壓歲鋪子,她是絕對不會去的,但是那座山頭,還是要去遠遠看一眼的。
劉羨陽也沒過多糾纏這個遠道而來的倩月姑娘,只是提醒她在這兒,不要隨便御風遠游,因為有規矩在,還是個性情古板的鐵匠師傅訂立的。賒月與那姓劉的年輕人真誠道了一聲謝,她當然不會輕易御風,這個名叫龍州的地方,太過神異,山水靈氣都充沛得過分了,加上不大的地盤上,竟然聚集了那么多香火鼎盛的神靈祠廟,若是在桐葉洲,賒月倒也不會如何忌憚,井水不犯河水的,誰真要招惹她,她也不介意還回去,只要不是姜尚真那種腦子有毛病的,她誰都不怕,但是在這山河小小、古怪多多的寶瓶洲,賒月覺得自己走在哪里都不安穩。如果賒月不是那純粹的妖族出身,她肯定被丟在哪里,就站在哪里一動不動。
劉羨陽回了鋪子那邊,繼續在檐下竹椅打盹,神游萬里。
賒月在縣城那邊隨便逛了逛,然后就去往那座月色極多的山頭,在山門口那邊,遇到了個第一眼瞧見了就喜歡的小水怪。
黑衣小姑娘,端著條小竹椅坐在山門牌坊底下,另一邊斜靠著金色小扁擔和綠竹行山杖,好像小姑娘要與家伙什,一起當著門神。
這個黑衣小姑娘每天早晚兩次的獨自巡山,一路飛奔過后,就會趕緊來山門口這邊守著。
余米遠游去了北俱蘆洲,裴錢回了家又下了山。所以如今的啞巴湖的大水怪,每天大清早,好像已經不用給誰當門神了,每天一人巡山,不過讓景清去灰蒙山、黃湖山這些藩屬山頭,各自挑了一株花草樹木,種在了落魄山上。
白云為什么不用修行就能飛。溪水跑那么遠的路會不會累。風過樹梢的時候,樹葉是不是就被吵醒了。
魚兒吃荷花呦,山河無恙唉,世道平順,國泰民安。
只是如今的周米粒,有個都不好意思與暖樹姐姐訴說的小憂愁了。
因為按時點卯的香火小人兒,氣壞了,說不知道咋回事,竟然有人說咱們落魄山的護山供奉,竟然就只是個洞府境的小水怪。
周米粒也沒怎么生氣,當時只是撓臉,說我本來就境界不高啊。
只是在這之后,遇到暖樹姐姐和景清他們的話,還是會嘰嘰喳喳個不停,只是獨處的時候,黑衣小姑娘不再那么喜歡自言自語了,成了個喜歡抓臉撓頭的小啞巴。
以前的小姑娘,會去找老廚子,說我跟裴錢學了絕世拳法,你個兒高,先讓我三招。打完收工,跑了。
如今的小米粒,會經常去看著那幾只儲錢罐,她和裴錢,還有暖樹姐姐各算各的,都是小白瓷罐。
如今的龍州窯,不再是大驪宋氏的御用貢品,在山下享譽盛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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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周米粒是一根根手指算著天數。如今是一根根手指算年數。所以周米粒開始練字,裁剪春聯紅紙,寫了些類似“春夏秋冬,四季平安”的小紙條,一張張貼在儲錢罐上邊。
所以這會兒的小米粒,正一個人偷偷犯愁著呢。然后她就瞧見了那個登門做客的圓臉姐姐。
賒月改變主意,與那個小姑娘遠遠問道:“你會說中土神洲大雅言嗎?”
周米粒其實早就在偷偷瞥那個臉蛋圓乎乎的可愛姐姐了,趕緊起身抱拳行禮,然后飛快跑到賒月跟前,一個驀然站定,“曉得嘞曉得嘞,就是還不太會說哩。”
賒月笑了起來,一個讓洞府境當門房的仙家門派,而且還是個山澤精怪,底蘊應該不會太高,不過挺好啊,眼前這個小姑娘多可愛。賒月第一時間就對這個山頭,印象大好,都愿意讓一個小水怪當門房,肯定風氣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