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顧四周,確實并無修士窺探之后,陳平安這才摘下白玉簪子。
陳平安打破腦袋,都沒有想到會是這么回事。
當他心神沉浸其中,發現破碎小洞天里邊,住著一幫劍氣長城的孩子,都是劍仙胚子,大的七八歲,小的四五歲。
這些孩子相互間都很熟稔了,畢竟在白玉簪子里邊的小洞天,相依為命。
小洞天轄境不大,只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除了屋舍,山水草木,鍋碗瓢盆,柴米油鹽醬醋,什么都有。
甚至還有一塊用以磨礪飛劍的斬龍崖,山水祠廟外邊的柱礎大小,價值連城。
陳平安剛好從咫尺物取出其中一艘符舟渡船,其中,因為里邊渡船總計三艘,還有一艘流霞舟。陳平安挑選了一條相對簡陋的符箓渡船,大小可以容納三四十余人。陳平安將那些孩子一一帶出小洞天,然后重新別好白玉簪。
一個雙手負后的男孩,高高揚起腦袋,微微皺眉,“你是何方神圣?隱官何在?”
“我就是陳平安。”
陳平安蹲在地上,伸手揉了揉眉心,“報名字。”
五個小男孩,何辜,程朝露。白玄。于斜回。虞青章。
四個小女孩,賀鄉亭,姚小妍,納蘭玉牒,孫春王。
下五境劍修七個,洞府境劍修兩個,白玄,玉牒。
陳平安說道:“第一,不許對任何人說自己的家鄉。我接下來每天都會教你們寶瓶洲和桐葉洲的兩種雅言。”
何辜雙臂環胸,氣呼呼道:“憑啥不說家鄉,丟你臉啊?怎么當的隱官大人,早知道就把你名次墊底了。學什么雅言,不稀罕學!”
虧得他將巔峰十劍仙里邊的老聾兒給扔到一旁,換成了年紀輕輕、境界還不高的隱官大人。
于斜回輕輕點頭,老氣橫秋道:“我輩劍修,言語都在問劍上。”
陳平安沒理睬孩子的抱怨,繼續說道:“第二,以后好好練劍。沒了。就兩點要求。”
何辜又不樂意了,瞪眼道:“啥?沒啦?怎么當的隱官大人,我家里長輩,都說你算計多,腦子賊靈光,尤其是讀書不學好,坑人最擅長,都能在城頭上參與巔峰十劍仙的議事了,就你不是劍仙,我娘親問靠啥,我爹說還能靠啥,靠一張騙死人不償命的嘴唄。咋個今兒話不多,你該不會是一個假的隱官大人吧?”
讀書不學好,坑人最擅長?
我那酒鋪,出了名的價格公道童叟無欺,我那坐莊,更是出了名的人人有錢掙個個能分贓。
陳平安站起身,笑瞇瞇一板栗敲下去,那小刺頭抱住腦袋,只是沒惱火,反而點點頭,稚嫩臉龐上滿是欣慰,“難怪我爹說二掌柜是個狗日的讀書人,翻臉比翻書還快,看來是真的隱官大人了。”
陳平安啞然失笑,肯定是押注押輸的,不是托兒,怨不得我。
陳平安想了想,“加上一點,以后喊我曹沫,是化名,或者曹師傅。我暫且當你們的劍術護道人。以后你們跟我到了家鄉,入不入我的山門,隨緣,不強求。”
這些從此就遠游異鄉的孩子,許多與親人離別的傷心傷肺,大概都在白玉簪子里邊,慢慢消受了。
他們是離鄉,唯獨自己卻是歸鄉。
“那咱們擊掌,走一個。就當相互認識了。”
陳平安眼神溫柔,彎下腰,伸出手掌,與孩子們一一擊掌。有些孩子板著臉,原地杵著,不抬手不擊掌,陳平安也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