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棋理,這屬于起手星位,棋盤上位高,注重取勢,利于圍空。
無意間找到了大泉王朝的劉宗,以及先前主動與蒲山云草堂示好,放走小龍湫元嬰供奉,以及金丹戴塬,同時又讓姜尚真幫忙,使得雙方活命更惜命,甚至會誤以為與玉圭宗搭上線。
這些都屬于棋理上的起手小目,適合取地。
星或小目,兩者其實都契合金角銀邊草肚皮一說,棋手最終所求,都是先手之后的入腹爭正面。
金頂觀首席供奉蘆鷹,則屬于一記陳平安隨緣而走、既來之我用之的拆高,按照一般棋理,可謂狹路相逢,短兵相接,殺機畢露。只是被陳平安用得隱蔽,所以陳平安在蘆鷹那邊,就一點要求,什么都不用做,等到有需要的時候,他自然會找到蘆鷹。只要蘆鷹自己不失心瘋了找死,陳平安就能在棋盤上借此做活。
但是大泉姚氏,在將來落魄山下宗遺址桐葉洲一事上,卻是需要陳平安做出某種程度上的切割和圈定。只有身邊這個姚仙之是例外。
其余的,交情歸交情,朋友是朋友。利益歸利益,買賣是買賣。有些交情其實也能做好買賣,甚至讓交情更好,但是陳平安對待大泉姚氏,還是更希望雙方能夠純粹些,當然,如果大泉皇帝是姚仙之,不是女子姚近之,哪怕是姚嶺之,就又會兩說了。當年陳平安懵懵懂懂,渾渾噩噩,不曉得姚近之的厲害,其實后來走過江湖更遠,尤其是到了劍氣長城的酒桌上,等到二掌柜喝酒夠多,就越來越后怕幾分。
陳平安伸手一拂袖,好像推散了棋局,猶豫片刻,“仙之,劉琮和劉茂,我能見到哪個?”
姚仙之說道:“劉琮見不著,沒有皇帝陛下的許可,我姐都沒辦法去水牢,但是那位龍洲道人嘛,有我帶路,隨便見。”
陳平安點頭道:“那等下我們就去會一會潛心修道當神仙的三皇子殿下。”
姚仙之晃了晃酒壺,“這就去?”
陳平安看了眼天色,“入夜再說。”
姚仙之好奇道:“有山上的講究?”
陳平安沒好氣道:“走夜路容易撞見鬼,算不算講究?”
姚仙之抬了抬酒壺。
陳平安站起身,開始六步走樁。
其實陳平安遠遠沒有表面上這么輕松。
是在擔心造化窟三夢之后,自己清醒后的“第一夢”問心局,自己其實已經不知不覺,就身在局中,而大泉姚氏,就是關鍵所在。
比如最壞的結果,一旦崔瀺曾經接觸過劍客斐然,而斐然在蜃景城又順勢埋有伏筆和后手,就更麻煩,更無解。
例如大泉女帝姚近之,私底下接觸過斐然,甚至有過一樁被某座軍帳記錄在冊的秘密盟約。
那么今日大泉王朝和姚氏之聲譽斐然,就是未來文圣一脈關門弟子之聲名狼藉,百口莫辯。
申國公高適真,兩位藩王,或者任何一個至今還在蟄伏的“隱士高人”,都可能成為某個變數,變成陳平安的變數,再被心人演化成整個文圣一脈的變數。
崔瀺一旦選擇與人對弈,什么事情做不出來?崔瀺的所謂護道,幫忙砥礪道心,擱誰愿意主動來第二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