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近之在還是一位皇后娘娘的時候,曾經在此祈雨。
至于這個國公府的老管家,名叫裴文月。曾經是高樹毅的拳法師父,按照大泉諜報記載,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金身境武夫。
一路上都沒有僧人接待,因為這是老國公爺訂立的規矩,入寺燒香抄經,他就只是個香客。
高適真蹣跚而行,笑問道:“到底是她心誠則靈呢,還是先帝故意為之,好讓她找個由頭,出門散心?”
老管家說道:“都有吧。”
高適真伸出手指,點了點管家,“老裴啊,認識你多少年了,我才發現你好像就沒做過一件錯事,沒說過一句錯話。怎么做到的?”
老管家說道:“少做少說,只做不得不做的事,只說應該說的話。”
老國公感慨道:“當年如果聽了你的勸,不由著他早早一個人出門,或者讓你偷偷跟著,是不是會更好些。”
老管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兩個老人,在一座禪房落腳,天色昏暗,老管家點燈,磨墨鋪紙。
高適真今天手腕顫抖,在紙上寫了個大大的病字。
病,為何是個丙?丙,心。多心多慮易病。
高適真看著那個大字,說道:“你曾經說過,一個人再大的福氣,都比不過有晚福,咱們那位臥病多年偏偏不死的姚老將軍,就是個有天大晚福的人啊。”
老管家答非所問,轉頭望向窗外,輕聲說道:“老爺,下雨了。”
高適真笑了起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比起那兩位藩王,我已經算有晚福的人了,只要一閉眼,就立即有美謚送上門。”
一個求什么都只差半步就可以得手的劉琮,一個美其名曰潛心修道足足二十年的劉茂。
高適真擱下手中那支剛剛蘸了飽墨的雞距筆,轉頭望向窗外。
屋外掛著兩盞燈籠,一場突如其來的驟雨,雨點大如黃豆,打得燈籠使勁搖晃,好像兩個不能入屋躲雨的可憐人,夜不能寐,就只好在那邊相互埋怨。
高適真輕聲道:“我也曾是個會擔憂雨雪太大的人,不是個只會自顧自賞景的富家子弟。記得樹毅剛記事那會兒,我陪孩子打完了雪仗,我就告訴他,咱們這座蜃景城的琉璃仙境,只是我們這些富貴門庭的眼中物,天寒地凍,冬衣單薄,窮人門戶,其實遭罪不輕。”
老管家猶豫了一下,直言不諱道:“一個道理沒講透,等于沒講,甚至還不如不講。”
高適真沉默良久,點頭道:“是啊。”
窗外大雨滂沱。
“強者擅長認可,弱者喜歡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