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安扶了扶斗笠,以心聲說道:“等宋老前輩回了家,就告訴他,劍客陳平安,是那劍氣長城的最后一任隱官。”
柳倩呆滯無言。
哪怕是她的丈夫宋鳳山,都只聽說過倒懸山和劍氣長城,卻不清楚劍氣長城的“隱官”,意味著什么。
而她因為是大驪死士出身,才得以知道此事。她又因為身份,不可輕易說此事。
柳倩問道:“陳公子,那么……隱官陳十一?”
陳平安笑著點頭,“就是墊底的那個。”
柳倩想了想,問道:“我把鳳山喊醒,你們再喝幾壺?”
陳平安無奈道:“余著好了。”
最終柳倩看著那個大步離去的背劍青衫客,她都忘了送一程。
她只是想著,等爺爺回了家,曉得此事,又得吹噓自己的眼光獨到了吧。
這么多年來,爺爺其實既擔心,又挺傷心的,因為對于爺爺來說,好像自己不在江湖了,可只要那個年輕人身在江湖,江湖就還是那座江湖。行走江湖,會翻老黃歷,會講老規矩,會懂老講究,這樣的老江湖里邊,始終有個讓老人心心念念寄予厚望的年輕人。有次爺爺拉著鳳山和她,爺爺吃火鍋,都沒下幾筷子,就喝高了,說那小子只要活著,自己就沒啥好生氣的,所以千萬別不敢來喝酒,吃頓火鍋,給一個老頭子罵幾句,算得了什么。
一座偏遠小國的武館大門口。
一襲青衫大半夜使勁敲門。
一個館主嫡傳弟子的再傳弟子,年輕人睡眼惺忪跑來開了門,沒好氣道:“找誰?”
如今大驪的官話,其實就是一洲官話了。
背劍男子笑道:“找個大髯游俠,姓徐。”
那個年輕人白了一眼,“武館沒啥大胡子的游俠,我家館主倒是姓徐。你這是……問拳?上門切磋的話,明兒再來。大半夜的,沒這樣的江湖規矩。還有說好了啊,我那祖師館主已經金盆洗手了,要論拳腳功夫,你得找我師父,而且勸你別沖動,我師父是出了名的拳頭重,尤其是鞭腿颯颯的,一腿下去,碗口粗的硬木都給踹斷!你別以為背了把劍,就了不起……對了,這把劍啥材質啊,精鐵鑄造?幾兩錢買的?能不能給我瞧瞧?”
那人搖頭道:“我找徐大哥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