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霜降笑道:“收起來吧,畢竟是件珍藏多年的實物。”
少年點頭,就要收取玉笏歸囊,不曾想山巔那把鎖魔鏡激射而出的光芒中,有一縷碧綠劍光,不易察覺,好似游魚藏身江河之中,快若奔雷,瞬間就要擊中玉笏的破碎處,吳霜降微微一笑,隨意現出一尊法相,以伸手掬水狀,在掌心處掬起一捧大若湖泊的鏡光,其中就有一條四處亂撞的極小碧魚,只是在一位十四境大修士的視野中,依舊清晰可見,法相雙手合掌,將鏡光碾碎,只余下那縷劍氣神意,好拿來借鑒砥礪,最終煉化出一把趨于真相的姜尚真本命飛劍。
吳霜降收起法相,攤開手,手心處有一條匍匐蜿蜒的極小綠蛇,被大道鎮壓,不得不縮小至此,不然任由它現出真身,該有,吳霜降突然笑著搖頭,照理說那條已經動彈不得的綠蛇驀然變大,頭有犄角,腹生四爪,一雙淡金色眼眸,分明是一條蛟龍水裔。它纏繞住吳霜降手臂,吳霜降輕輕抖動手臂,蛟龍血肉瞬間全部化作虛無,只是留下的蛟龍虛相,就像只剩下一幅金色筆墨的白描龍圖,仍是糾纏不休,以至于吳霜降的一只法袍袖子,竟是被那蛟裔扭轉得吱呀作響,那蛟龍張嘴咬住吳霜降那件法袍后,試圖觸及一位十四境修士的肌膚,吳霜降冷笑道:“小小孽障水裔,不如重歸江湖。”
吳霜降身上法袍閃過一抹流光,蛟龍不知所蹤,片刻之后,竟是直接墜入法袍天地,再被瞬間煉化了全部神意。
那條水裔,不單單是沾染了姜尚真的劍意,作為偽裝,其中還有一份煉化手段的障眼法,也就是說,這個手段,絕不是遇到吳霜降后的臨時作為,而是早有預謀,不然吳霜降作為世間首屈一指的煉師,不會遭此意外。無論是煉劍還是煉物,都是站在最山巔的那幾位大修士之一,不然如何能夠連心魔都煉化?甚至連一頭飛升境的化外天魔都要再次被他煉化。
吳霜降笑問道:“你們這么多手段,原本是打算針對哪位大修士的?劍術裴旻?還是說一開始就是我?看來小白當年的現身,有些畫蛇添足了。”
倒懸山飛升返回青冥天下,歲除宮四位陰神遠游的修士,當時就跟隨那方山字印一同返鄉,唯有守歲人的小白,走了趟劍氣長城的遺址,以秘術與那獨守半截城頭的年輕隱官見面,提出了一筆買賣,承諾陳平安只要答應交出那頭化外天魔,他愿意為陳平安個人,或是第五座天下的飛升城,以類似客卿的身份,出力百年。
青冥天下,都知道歲除宮的守歲人,境界極高,殺力極大,在吳霜降閉關期間,都是靠著這個小白,坐鎮一座鸛雀樓,在他的謀劃下,宗門勢力不減反增。
小白沒有當那認識多年的年輕隱官是傻子,交情歸交情,生意歸生意,畢竟一頭逃離歲除宮的化外天魔,不但與宮主吳霜降有著大道之爭,更會是整座歲除宮的生死大敵。
作為吳霜降的心中道侶顯化而生,那個逃到了劍氣長城牢獄中的白發童子,是一頭千真萬確的天魔,按照山上規矩,可不是一個什么離家出走的頑劣小姑娘,好像只要家中長輩尋見了,就可以被隨隨便便領回家。這就像昔年文圣首徒的繡虎,欺師叛祖,齊靜春就在大驪建造山崖書院,自然不會再與崔瀺再談什么同門之誼,無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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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左右,后來在劍氣長城面對崔東山,還是阿良,當年更早在大驪京城,與國師崔瀺重逢,至少在表面上,可都談不上如何愉快。
但是出乎意料,年輕隱官拒絕了歲除宮守歲人的提議。
買賣歸買賣,算計歸算計。
原本只要陳平安答應此事,在那飛升城和第五座天下,憑借小白的修為和身份,又與劍修結盟,整座天下在百年之內,就會逐漸變成一座腥風血雨的兵家戰場,每一處戰場廢墟,皆是小白的道場,劍氣長城看似得勢,百年內鋒芒無匹,勢如破竹,占盡地利,卻是以天時和人和的折損,作為無形中的代價,歲除宮甚至有機會最終頂替飛升城的位置。天下劍修最喜歡廝殺,小白其實不喜歡殺人,但是他很擅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