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良與李槐說道:“愣著做什么,喊丁哥!是我好兄弟,不就是你的好哥們?”
李槐又不傻,側過身,對著樓船那邊抱拳行禮道:“丁前輩。”
這次李槐干脆就沒有自報身份。免得還沒走江湖,名聲就已經爛大街。
漢子身邊那兩位侍女神色古怪。
佩刀漢子不以為意。
這位中土神洲最山巔的修道之士,化名郭藕汀,道號幽明,一宗之主。
真名,只有文廟知曉。
他只是對那位黃衣老者,多看了幾眼。
浩然天下有這么一號山巔修士?
郭藕汀也未多想什么,只當是如今的天時,好似驚蟄時分,歲數極老的山野逸民,層出不窮,身份各異,根腳難覓。
阿良使勁招手道:“云妃妹妹,梅菉妹妹,幾年沒見,愈發清瘦了,看得阿良哥哥好生心疼。”
三騎停下馬蹄,樓船也跟著停下。
阿良蹲在馬背上,伸出大拇指,指了指身邊的李槐,“丁哥,我身邊這后生,姓李名槐,少年英才,年紀不大,學識不輸元雱,拳法不輸純青,圍棋不輸傅噤,象棋不輸許白……”
阿良趕緊補了一句,“其實我認得他,他不認識我,尚未斬雞頭燒黃紙,金蘭簿上寫名字。”
李槐臉色僵硬。等到沒了外人在場,必有重謝。
岸邊馬背上的嫩道人,幽幽嘆息一聲。自家公子,真是福緣深厚,別人需要打生打死才能掙著一點名氣,李槐大爺不費吹灰之力就有了。
郭藕汀微微一笑,當是記住了那個“年少才高”的儒生李槐。
這位飛升境大修士,對那阿良知根知底,就要告辭離去,千萬不能給阿良半點順桿子往上爬的機會。要是給阿良登了船,后果不堪設想。能夠被郭藕汀記住的那一小撮浩然天下大修士,無論是誰,再如何的性情詭譎、行事乖張,終究有跡可循,能夠揣度幾分,但是眼前這位斗笠漢子,永遠不知道他下一句話會說什么,下一件事會做什么。
比如白帝城那位魔道巨擘,遇見了,只要不聊他的師父,都好說。
郭藕汀一直不覺得柳七是最被低估的修士,他始終堅信鄭居中才是。
又比如那個左右,孤傲至極,難以親近,那么只要別去主動招惹他,就不會有任何麻煩。
但是那個身為圣人后裔的讀書人,行走江湖連姓氏都舍了不要的劍客,真是什么勾當都干得出來。
阿良大笑著擺手道:“算了,不用盛情邀請我們登船同行,我要與好兄弟一起騎馬游覽。”
郭藕汀有些意外,阿良何時轉性了?山上修士,見機不妙,找臺階下,誰都會。可這個狗日的,從來只會找臺階上。
渡船再緩行水中,速度依舊遠超走馬符的三騎,很快就將阿良三個遠遠拋在身后。
嫩道人見李槐一頭霧水,幫著一語道破天機,“是那鐵樹山的郭藕汀。”
李槐咂舌不已,乖乖,是那個號稱一刀劈斷黃泉路的幽明老祖?!
中土神洲十人之一,同樣是飛升境大妖。鐵樹山,是浩然大宗。如果說白帝城是天下野修的心中圣地,那么這位幽明道主的鐵樹山,就讓所有山澤精怪心神往之。
嫩道人一聲喟然長嘆,同樣的異類出身,只不過一個在浩然天下混得風生水起,開宗立派,受萬人敬仰,一個在十萬大山里邊每天趴著看門,在鳥不拉屎的地方,受那窩囊氣。
李槐回過神,又給阿良坑了一把,用行山杖戳那阿良,怒道:“汀,不念丁!丁你大爺的丁!”
阿良一邊躲避行山杖,一邊摳鼻子,“我愛怎么叫就怎么叫,你看那藕丁兄不也答應了?換成一般人,喊破嗓子都攔不住那條‘淋漓’渡船。”
李槐收起行山杖,猶豫了一下,小聲說道:“總覺得那條船煞氣有點重,阿良,是我的錯覺嗎?”
嫩道人感嘆道:“公子開了天眼一般,真是有如神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