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笑著擺手道:“何必做些雙方都沒啥賺頭的買賣,貧道要是個閑人,以后去你們河間府談家登門做客,還能喝杯不花錢的好酒,可要是每天大眼瞪小眼的,就貧道這種本事不大脾氣不小的臭德行,遲早要與你們處得不愉快,到時候各自心生怨言,何苦來哉。”
談藪剛想說話,只是很快就將到了嘴邊的言語咽回肚子。
洪淼轉頭望向窗外那邊,“總算來了。”
偏屋檐下廊道那邊,并排蹲著的幾個,其中陳叢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子,繼續雙手籠袖,打了個哈欠。
至于那個馬重,已經摸到墻角根那邊偷聽三人對話了,不過好像沒能聽見什么。
三道身形,在靈境觀山腳那邊就落下身形,選擇徒步上山,這不是看得起這座籍籍無名的小道觀,只是不敢不把白玉京規矩當回事。
馬重第一個轉頭,看著那三位走入道觀大門的外鄉人,趕緊站起身,大氣都不敢喘,是正兒八經的朝廷道官老爺,真的神仙!
土膏拿手肘撞了一下陳叢,抬了抬下巴,示意趕緊瞧瞧那幾位貴客。
陳叢先是轉頭望向身邊的土膏,然后茫然抬頭,愣了愣,最后驀然眼睛一亮,充滿了好奇,羨慕,自卑,以及憧憬。
只見那三位道官神仙,有年輕修士背了一把銅錢劍,有老人腰懸一枚淡金色捉妖葫蘆,還有一位少女模樣的女冠。
其實三人都很疑惑,怎么一向太平無事的潁川郡內,會突然冒出個流竄作祟的鬼物,而且境界還不低。
所以從朝廷廟堂,再到府城,都不敢掉以輕心,尤其是后者,始終緊繃著一根心弦。事實上,所謂的害了幾條性命,是夸大其詞的小道消息,只是兩處縣城衙署,都被那膽大包天的鬼物戲耍胡鬧了一通,其中有兩個有道官身份的,一個被魘,成天魔怔了,傻笑不已,之前每天褲襠都要濕好幾回,成何體統,還有一個不是練氣士的道官,下場也好不到哪里去,被剝光了衣服,給赤條條丟到了大街上,這頭鬼物簡直就是在挑釁一郡甚至是舉國道官。
邊境那邊,已經有道官展開嚴密搜索,而他們三人,負責將方圓數百里之內,仔細搜尋了一遍,擔心鬼物狡詐,就躲在靈境觀附近,他們才來道觀這邊,除了勘驗過程一事,更要確定鬼物是否躲藏小山周邊地界,三人進了道觀后,不等洪淼客套寒暄一句,那個背著銅錢古劍的年輕道官,就手托一柄照妖鏡,御風而起,光芒照耀四方,年輕道士緩緩移動手中銅鏡,就連靈境觀內的鐘樓鼓樓都沒有放過,最后身形飄落回院中,作為觀主的洪淼隱約露出一抹怒容,但是從頭到尾,都沒有出聲。
在老道士屋內,一番盤問過后,三位道官將內容記錄在冊,就此離去,徒步下山后,御風遠游。
他們還帶來了一份府城公文,留給洪淼,老道士等于即刻起就不再是觀主身份了,返回府城后,另有任用。
之后老道士便喊來典客常庚,將道觀賬簿交給老人,洪淼讓他們耐心等著下任住持的赴任,財物、賬簿和書籍之類的交接一事,都不用他們擔心,反正賬房那邊也就只剩下幾十兩銀子。老道士還說自己在道觀幾處都張貼了符箓,千萬別隨便揭下,可以驅邪避鬼的。
結果之后幾天,道觀里邊人人自危,個個心驚膽戰,所幸也沒見著啥鬼祟,廟祝劉方一聽說此事,本來還想趁著新觀主還沒來,
就去洪淼的屋子睡幾晚,本來還沒啥,反而愈發堅定要躲在靈境觀里邊不走了,結果一聽說洪淼在道觀里邊張貼符箓了,被嚇得掉頭就走,飛奔下山,打定主意幾個月內,堅決不上山,反正有無廟祝,道觀都沒差。
道觀后邊,鄰近一塊菜園子,有口早已干涸多年的水井,除了落葉和積雪,什么都沒有。
早年林攄經常嚇唬其余幾個,故意說那里邊,其實有那投井自盡的女鬼。結果被洪淼無意間聽了去,把林攄罵了個狗血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