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們就擋在他面前。只有我們。
對于北方朝廷大軍能否及時來援,楊銳絲毫不存寄望;反倒是南贛的王守仁,他仍有所期待。然而此刻就連王都堂是否尚在人世還未確知。即使王都堂未被叛賊所擒,任其用兵如何神鬼莫測,亦不可能在三天兩日里變出一支軍隊來。
賊軍臨城,已是無可避免之事。問題只在于是開門相迎?還是閉門死戰?
這對于楊銳來說,不是一個問題。他亦深信自己的親軍不會有任何疑惑
現在他就要進去確定,這衙門內那個人是否心意相同的伙伴。
到了內堂客廳的門前,那名隨從站住,高聲唱了聲“楊指揮來見”。門里傳來一記含糊的答話,那隨從便將門推開來,請楊銳進內。
楊銳進了廳內,卻未得張文錦相迎。只見張大人仍背向著門,俯首看著廳中央的一張大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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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文錦的背影比楊銳高大,雖是一身文服,但腰身挺得筆直,甚是硬朗。他自然散發的這股剛強氣息,與王守仁或伍文定隱隱相似。這并非偶然,只因三人都有共同的經歷:曾受大太監劉瑾迫害而存活下來。張文錦當年曾被捕下詔獄,險死還生,再遭剝奪功名官職,貶為庶民,直至劉瑾伏誅之后才再獲起用。
楊銳張望,看見張文錦面前那張桌子上,擺著好幾幅地圖,還有些攤開的賬冊卷宗。
“知府大人。”楊銳行了個禮。
張文錦這才回頭來,也還了禮。他跟楊銳的長相可說兩個極端,膚色白皙,面形方正,口鼻輪廓扁平而并不突出,一雙眼睛卻很大,可說是一副異相。
兩人相對,一時竟無說話。楊銳到來之前心里早有準備,必要之時就用軍隊架空張知府,迫他作戰。但此刻面對張文錦本人,楊銳卻感到氣勢反為對方所懾。
張文錦同時也在打量著楊銳,不發一言。
楊銳實在無法再忍受這種緊繃的氣氛,正要開口,張文錦卻比他先一步說話
“寧王府逆賊軍勢浩大,并非我安慶守軍所能抵御。與其以卵系石,不如先避其鋒銳,全身撤退,日后會合大軍再圖反擊。”
楊銳聽著只覺窒息,雙拳緊緊捏著。可是在他能反駁之前,張文錦又說話了。
“以上這番話,假如就是楊大人要說的,我絕不會給你離開這座廳堂。”楊銳聽了,再也忍不住,放聲狂笑。
從那笑聲里,張文錦感知楊銳的本意。他也微笑起來。
楊銳大笑了一輪后,嘆了口氣,苦笑說:“我還以為那正是知府大人……”
“以為什么?”張文錦立時收起笑容,白皙的臉頓變鐵青,眼睛瞪得更大:“劉瑾我也不怕,會怕這朱宸濠?”
楊銳不敢笑了,頓時抱歉拱拱雙手。張文錦這種剛烈的脾氣,實在令楊銳嚇了一跳,不禁想:也許他正是因為曾經歷過劉瑾之劫,而有這么極端的性情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