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荻用那紅裙抹著阿捷臉上的汗水說。“你呢?都收拾好要帶的東西了沒有?”
宋梨看著馬荻,感到有點不尋常。先前她們二人都擔心,朱厚照很快又會捺不住起駕離京,她們再次要被迫帶著阿捷遠行。然而此刻的馬荻卻顯得異常積極,似乎等不及就要南下。
馬荻與宋梨這兩年來患難與共,已結下極深厚的情誼,一見宋梨不說話樣子,已猜出她心里在想什么。
“對啊,妹妹。”馬荻撥了撥宋梨的發鬢。“我已經改變了心意。現在我恨不得早一天就出發,離開這個……”她左右看看那些“豹房”的宮人,降低聲音說:“……地方。”
“為什么?”宋梨不解地問。想起在關外那段顛簸的日子她就害怕了。雖然江南不似塞外那般苦寒匱乏,但她還是厭倦隨著那長不大的皇帝東奔西跑,還得隨時陪酒笙歌……
馬荻把宋梨拉到房間的一角,遠離房里那些下人。那里放著阿捷所睡的小床,她們一起站到紗帳之后。
“我已經決定了。”
馬荻神色凝重地看著宋梨。她又看看阿捷,大力呼吸了一口氣,才繼續悄聲說:“我要趁著這次離京南下的機會,把阿捷送走。”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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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梨輕呼,想到不可驚動外頭那些下人,馬上又捂著自己嘴巴。待確定他們并沒留意后,她才再次說話:“你要帶著阿捷……逃走嗎?”
馬荻搖搖頭。“身為陛下寵姬,要是突然失蹤了,必然引起騷動,陛下也不會善罷甘休。但若只是一個小孩不見了,他也不至于出動千軍萬馬去找回來吧?”
宋梨一聽,明白馬荻真正的意思,是要趁機找一戶人家,將阿捷交托給對方。她眼眶頓時紅起來。
“怎可以……那豈不是……你跟阿捷……”
馬荻的神情卻甚是平靜,看來早就將此事想透了。她摸摸阿捷那頭柔軟的烏發。
“這孩子若是長年留在這種地方,長大了只會變成怪物。”她壓著聲音說:“就像陛下,還有圍繞在陛下身邊那些人一樣。沒有一個人的心是正常的。阿捷絕不可以變成那樣。我已決定了。”
“可……可是……”眼淚從宋梨雙目流下來:“這樣……你們就從此不能再見面……”
“沒有辦法。”
馬荻苦笑。“人生有時候就是這樣。為了你愛的人,就得放開他。”
她抓著宋梨的臂膀,直視宋梨的眼睛又說:“答應我。必要的時候,盡你一切的力量,幫助我完成這事情。”
宋梨瞪著淚眼,茫然不知所措。這時阿捷看見宋梨在哭,他嘟著嘴唇伸出小手,去抹她臉頰上的淚珠。
看著純真的阿捷,想到他的未來,宋梨默然點了點頭。
在正德皇帝二十九年的人生里,從未如今天興奮。
那股血脈奔騰的感覺,更甚于十五年前即位大典;或是心愛的“豹房”落成之日;又或“應州大捷”親自領軍取勝之時。
他一身戰陣披掛,但并非當日在關外所穿著那襲華麗的鎧甲,而是一套外觀樸實卻也更兇悍的騎兵戰甲,雙肩與胸前的銅甲片泛著赤金光芒,簇新無一絲凹痕。胸中的護心鏡圍著祥云雕刻,除此以外整襲戰甲再無任何修飾,各部件都只為戰斗而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