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獵好像這時才回過神來,搖了搖頭。
“沒什么……你剛才其實只差一點點。是真的一點點。”邢獵把兩只指頭貼在一起,強調著說。“我看你再這么練下去,不出七年,就能夠真正的接下來。”
閆勝聽了,眼睛亮了起來。七年聽起來很遙遠,但是“浪花斬鐵勢”是邢獵平生武技的結晶,而以邢獵與閆勝修練歷程的差距,閆勝如果真的能在七年內追到這境地,已是極驚人的成就。
一想到這條道路都是多得邢大哥帶引,閆勝朝他深深一拜,山衷銘謝。邢獵卻兀自在看著手中那截短樹枝沉思。
這也是在告訴我:“浪花斬鐵勢”并非無敵。
還要再進一步。還要繼續探尋。
在邢獵心里,未來仍然充滿無限的可能。
二人重新帶上兵器,并肩向王守仁行禮。
“我們一時興起,只顧自己練習,在王大人面前失禮了。”
“才沒有。”王守仁站立起來說:“王某才要感謝兩位俠士,讓我一睹這么凌厲的比試。此刻王某明白,何以世間武俠,如此沉醉在武藝勝負之上。”
他負著手在庵前空地踱步,俯身撿拾閆勝拋下的樹枝木劍,也在空中揮舞擊刺了幾下。
“我這幾天不禁想:像你們般自由自在地求道真好,勝過王某今天的境況。”
邢獵和閆勝從未聽過王守仁如此沮喪,也都看著他。
“我年輕時也曾在這一帶游歷過。”王守仁遠望那半隱在霧中的山巖樹木,回憶起昔日舊事。“那時我二十七歲,愛好佛道之理,來到蕪湖時就去了有名的化城寺賞覽,卻在那里的地藏洞內遇上一位學問甚高的老道長,與他談論了整整一晝夜,當時幾乎就有出家修道之心。可是結果我還是入仕當了官。想來也是因為功名心還太重,又想追隨老父的足跡吧。”
王守仁就在次年中了進士,開展仕途。
“不知不覺這就過了廿二年。現在回想,當初實在不該當官。王某畢生追求心靈誠正與自由,身卻受此羈絆,到頭來白忙了一場。”
“怎么會?”黃璇高聲說:“先生為官這些年,撥亂反正,解救百姓危厄,都是蒼生之福!”
邢獵和閆勝也都向王守仁拱拳,表示同意。
王守仁嘆息一聲。
“即使如是,這路恐怕也已走到盡頭了。”他低首說:“我在想,如能就此棄官,入山修道,也是個不錯的歸宿。何況這些日子領軍打仗,雖說是為保衛百姓,始終也累積了不少殺業,仍待悔悟。”
邢獵他們聽到王守仁有出世之心,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他歷經艱辛,終于平定了叛亂,立下無人可及的蓋世之功,實在誰也沒資格強求他再多做些什么;寵佞干政,朝綱紊亂,即使是王陽明,也非他一人之力能夠徹底改變。
可是看著如此一位偉人,因時勢而有志難伸,他們實在不得不感到可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