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了嗎?……”
邢獵聽了猛地點頭。
薛九牛微笑,疲倦地閉起眼睛。
“別睡!我們回家!”邢獵激動地叫喊。薛九牛聽到又再微張開眼,卻沒有點頭的氣力,只能再次微掀嘴角。
邢獵想了一陣子,找到帶薛九牛騎馬回城的方法。他拾回遺在地上的倭刀與刀鞘,又去拿梅心樹那條長鐵鏈。
邢獵這時才俯視仍未斷氣的梅心樹。梅心樹的眼神已失焦點,似乎沒有看見他。
邢獵本要把彎刃從梅心樹胸口拔出來,但這時細看,發現鐵鏈與彎刃的刀柄連接處,是一個活扣鐵環。看來這彎刃也可隨時取下作短刀之用,是梅心樹最后的手段。
要不是他對飛鏈太有信心,留著這彎刃作短兵,此刻倒在地上的,會是我。
邢獵將那扣環解開取去鐵鏈,讓彎刃仍留在梅心樹體內,給他多活一陣子。
要是真有來生的話,別再做這種糊涂蟲了。
邢獵把倭刀貼在薛九牛的背項,用鐵鏈把人與刀緊繞著,這就支撐固定了他的身體。把他抬上梅心樹的坐騎后,邢獵也跨上他背后,再用余下的鐵鏈,將薛九牛和自己不能發力的左臂纏在一起,把他緊抱在懷里。
“不要死啊。”邢獵說著,將奪來的一柄砍刀插在鞍側的革繩之間,就催馬往西北全速離去。
梅心樹仍舊躺在曠野上,等著呼出最后一口氣。夏風帶著細細的沙土,吹拂在他臉上。他仰視晴明的天空,彌留的意識卻回到了離開巫丹那個晚上。
下了山后已是黎明。梅心樹回頭,最后一次看見巫丹山那泛著曙光的崚線,想到被囚禁在山里的那個人,想象將來有一天迎接他復出的光榮。
將來有一天。再踏巫丹山。
梅心樹安慰地合上了眼皮。
日漸西斜,投落在廬陵縣城南面的青色城壁上。
在緊閉的城門頂上,一個身影凝靜地盤膝打坐,左手支著杖棒,半身泛出金銅光華。遠遠看去,令人錯覺這城墻頂上擺著一尊鎮守門戶的銅鑄佛像。
正是圓性。他的頭發胡子俱已重新剃得干凈,雖然從車前村走到這兒來的途中,又再長出薄薄的一層胡渣,但總算回復了幾分出家人模樣。他也換過了一身干凈僧衣,穿戴著全副“半身銅人甲”,盤坐眺視著城外遠方,半邊臉容充滿正義的威嚴。
當他來到縣城后,從佟晶口中真正得知,那伙術王眾的妖人是如何邪惡,他有點后悔不把車前村那十個術王弟子干脆除掉。
我不會再心軟。慈悲,不是留給這種惡人的。就讓他們輪回為畜牲餓鬼之后再慢慢懺悔吧。
此時圓性望見東南面遠方,有一孤影往這城接近。
只一騎……是探子?……
圓性站立起來。在他身后墻頭,蹲伏著二十幾個縣民,手里都拿著竹槍柴刀,一個個神色緊張。為免被敵人看出縣城已作抵抗的準備,他們都低著身子,從城外看不見。
“大師,我們……該怎么辦……”一個四十余歲、滿口牙齒都崩缺的農夫,聲音顫抖地問。
“不用害怕。一切聽我的。”圓性側過頭向他們說。
這和尚說的并非佛偈經文,但縣民聽了他聲音,心里無由生出一股安祥感;然而圓性每次側過臉來,展示出半邊夜叉惡相時,卻又教他們看得心寒。
少林武僧。對這小地方的尋常百姓來說,就等于神話里的人物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