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而狹長的刃光。
巫丹長劍。
父親正說完那番話,也感覺到背后強烈的殺氣。但他毫無畏懼,仍然抱著牽著兩個兒子,緩緩向后轉過身來。
只見那兒站著一個長發披散的高瘦身影,手中雙劍一前一后,沾滿鮮血的刃尖直指著父親,前劍尖鋒距離他喉頸不足五寸。
巫丹俠客葉澄玄,他藏在亂發下的白臉沒有任何表情。眼神仍然銳利,但內里閃著有如受驚野獸的懼色。劍尖不由自主在微微顫抖。
他正在尋找脫出“大歡喜洞”的道路,卻在尸叢之間遇上這三父子。此刻唯一阻止他雙劍刺下去的,就只有那對幼小的孩子。
父親雙膝屈曲,朝著葉澄玄跪了下來。他同時將大兒子拉到跟前,又把懷抱的嬰兒雙手向前捧起來。
仿佛要將這兩兄弟獻給巫丹。
“我乃習日勒,今帶同兒子習小乒與習小巖,甘心向巫丹派投誠,乞求拜入山門!”
習日勒說時,滿是刺青的臉堅實如鐵,并無半絲驚慌動搖。
葉澄玄瞪視習日勒好一陣子,又瞧瞧那對身體怪異的男孩,最后緩緩垂下雙劍。
“帶我出去。”
習日勒上巫丹山后,繼續為掌門公孫清研究由黑蓮教奪來的各種奇藥,更經常親身測試藥效。
三年之后,習日勒一次誤服丹丸,失心發狂,殘酷殺害巫丹山上十多名男女役工,之后仰天吐血,心脈破裂而死。
二月的微寒早春。
荊州府江陵縣城里的街道,一片生氣躍然。難得沒下雨的大晴天,各種販子全都冒出來大街上擺攤叫賣。茶店和酒館塞滿了春季沿江來往的客商,他們大呼小叫,催促店家把酒食送來,然后熱烈地交換各種價碼情報。
如此繁盛的街道,自也少不了各種不正經的勾當:在人叢間混水摸魚的小偷;借故找碴敲竹杠的無賴;到處勒索商戶的地方幫派;看看熱鬧也逗逗街上良家婦女的浮滑浪子;賣假藥和開賭攤的騙徒……城街內溢滿一股既危險又刺激的氣息。
這時有一伙共五個漢子,走在江陵縣城最寬闊也最繁忙的東頭市大街上,穿插于如鲗人群之間。街道左右兩邊滿是城里有名的飯館客店,伙計們見這幾個人衣著光鮮,自然賣力向他們招手,但五人都未理會。
走在最中間的那中年男人相貌堂堂、身材高大得像壯熊一般,身穿一襲剪裁甚合身、質料上乘的藍染云繡長袍,頂著絲織冠,左手中指戴著一只翠綠的玉戒指,一看就知所值不菲。這漢子不是別人,正是心意門弟子、原西安“鎮西鏢行”的主人燕青。
跟隨他身邊那四人,兩個是他從前的心腹鏢師;另兩個更要慓悍健碩的男人,則是南昌寧王府派給他的護衛,二人皆是劇盜出身、殺人不皺眉的家伙。四人手上各提著包藏兵刃的布袋行囊。
燕青自從去年西安圍攻姚連洲一戰后,因為被當眾揭破了下毒手段,名聲掃地之余,更害怕遭巫丹派報復,一夜之間就放棄“鎮西鏢行”的家業逃亡如此果決,可見燕青這人雖然心思卑劣,但做事還是有點氣魄。
他卻沒想到,西安之戰原來早就被一股武林以外的勢力暗中監視,而那勢力竟然是遠在江西的寧王府!
燕青當天黃昏才一出了西安城,就被兩個男人半途截住,嚇得他以為巫丹弟子找上來了;待得聽見二人自稱是寧王府參謀李君元的使者,才松了一口氣。
聽到寧王府有意招納,燕青那一刻激動得幾乎就地跪下來叩頭。他剛剛失去了經營多年的鏢行生意,在武林上又名聲大損,倉惶逃亡間已是不知何往;堂堂朱姓親王竟就在這時刻向他招手,這簡直是難以相信的幸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