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兵本能地把目光挪開看向右邊,一張陳舊的長條桌后面坐著一個沒戴帽子,正端個鐵缸子面無表情看著他的獄卒。不敢和他對視,榮兵趕快把目光挪到正前方。這是一條三米來寬的過道,過道兩邊都是一間一間用石墻隔開的牢房,每間牢房對著過道的,都是從屋頂一直豎到地面的,嬰兒胳膊那么粗的鐵柵欄。這些牢房里不時傳出各種怪聲、低語、吼叫、哭聲,還有囚犯把頭抵在鐵欄桿上艱難地側過臉來,帶著幸災樂禍的壞笑看著這個新人。
獄卒米格爾從后面跟過來,沖坐著的獄卒點點頭,手指向下點了點。對方也點點頭,米格爾又推了榮兵一把,讓他向左走了幾步,在貼著墻的樓梯入口又向下走去。
沿著幽暗的螺旋形樓梯繼續往下走,氣味更難聞了,空氣也越發潮濕陰冷。不過下一層的嘈雜聲倒是比剛才那層低了不少。
越往下走,榮兵的心就抽得越緊,越覺得他這是在向地獄進發!短短幾十個臺階,榮兵覺著就快透不過氣來了!終于,隨著米格爾又推了一把,他就站在了負二層地牢平坦潮濕的地面上。
這里的一切和負一層大同小異,區別就是這一層的犯人很少,只有一間囚室的鐵欄桿間擠著幾個腦袋在斜著往這邊看。有很多人在嗡嗡嗡地嘀咕著什么,還有一個無比難聽的聲音在興奮地怪叫。右邊陳跡斑斑的木桌后面坐著一個三四十歲面白須黑的獄卒,另一個很老的獄卒正蹲在他身后的小爐子上燒熱水。
米格爾對那個中年獄卒說了句“交給你啦。”兩人彼此點點頭,他就轉身快步走回樓梯,似乎連他也無法忍受這里的氣味和潮濕。
那個老獄卒放下水壺,站起有點佝僂的身子打量著榮兵。中年獄卒懶洋洋地從桌后站起來走到榮兵面前,例行公事地說了句“入牢前搜身。”接著就在榮兵身上拍打著搜查。當他拍到榮兵肚子前面那塊鼓鼓囊囊的東西,就掀開他的外衣和背心,從里面拿出小半個黑面包來。
他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榮兵,拿著面包仔細看看,又使勁捏了捏,見沒什么異樣,就是半塊黑面包而已。剛想揚手扔掉,就被走過來的老獄卒拽住了胳膊。
老獄卒從他手里拿過面包,看了一眼,小聲說:“算啦魯斯。那幫家伙總會讓新來的餓幾頓,這個就給他留著得了。”
魯斯無所謂地一笑:“老爹,你心眼兒咋老這么軟?這些家伙你現在看著可憐巴巴的,他們作惡的時候那可都是兇巴巴的呢。”
“別這么說魯斯。除了阿爾比那樣的混蛋,有幾個人天生就是惡棍呢?人哪,誰活的都不易。”
說完他又扭過皺紋密布的臉來,對榮兵小聲說:“藏好嘍。記著,餓的時候在夜里偷偷小口吃。你……聽得懂嗎?”他有點疑惑地看著這個東方孩子的臉。
榮兵趕快想了一下老獄卒說的話,大體上還聽得明白,他眼睛潮熱地對老獄卒感激地點點頭,又彎下腰行了一個禮。直起身子把這半塊被捏得看起來更小的面包又小心地塞回背心里。
“走了。”
那個叫魯斯的獄卒推了榮兵一把,榮兵的心就怦怦劇跳著朝牢房之間的過道走去。現在看清楚了,幾乎所有牢房都空著,只有一間里面關著囚犯。
走到牢門外,魯斯在鐵柵欄前站住,沖里面喝了句:“退到墻根兒去!”然后把油燈放在地上,慢悠悠地從手里那一大串鑰匙中準確地拎出一把,打開掛在粗鐵鏈上的大銅鎖,把鐵門拉開一條剛夠人走的縫,對榮兵歪歪頭:“到家了,進去吧。”
榮兵麻木順從地側身走了進去,身后傳來鐵柵門“哐”地關閉聲,把他嚇了一跳!榮兵就站在進門處沒動,扭頭看著獄卒鎖上大門,叮了當啷地搖晃著大鑰匙串走了,同時也帶走了油燈的光亮。
榮兵這才轉過頭來,在半明半暗的光線里打量著他的“新家”。看不清,太暗了。只能隱約看到,對面的墻壁那里似乎有無數可怕的影子開始蠕動了……
榮兵走進這個“新家”之后聽到的第一句話,是一個難聽到讓你想撞墻的粗啞嗓子用怪腔怪調的蹩腳英語說的……
“啊哈!有新玩意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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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仰最重要的并不是形式,而是你用純真的心與你心中的神或上帝做善良的溝通與交流,并從偉大的上帝或神那里汲取力量,得到繼續善良做人的鼓勵和認可。——《榮兵日記?紐德恩牧師語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