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呼呼地刮過耳邊,崖下的海浪嘩嘩地拍打著礁石。榮兵在勉強可見的山路上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心里被各種驚恐、焦急、疑慮和猜測給塞得又亂又滿!這樣心亂如麻地在黑暗中走向未知,讓榮兵絲毫感覺不到離開了黑牢的喜悅。
山下路拐彎處的那叢樹林邊停著一輛兩匹馬拉的黑蓬馬車,旁邊另有四匹馬靜靜立著。還有三個人提著馬燈站在那兒說話。等走近了些榮兵才看到,其中一個是薩因凡典獄長。他正很急切地對一個戴銀色假發,穿黑色大衣的人口說手比地表達著什么。那個人則挺著胸脯揚著臉,端著很高冷的范兒一聲沒吭。
典獄長向遠遠走來的榮兵這邊掃了一眼,馬上又扭過臉去,帶著笑容從大衣的里懷掏出一根大概三十來公分,用布包著的不知什么東西,挺鄭重地雙手呈給那個戴假發套的人,同時嘴里還不停地解說著什么。
那人等了幾秒才從典獄長手里接過那件東西,看也沒看,也對他說了句什么。然后另一只手從大衣兜里掏出一個錢袋,拿在手里拈了拈,扔進典獄長手里。后者連忙躬身致謝,滿臉諂笑地不停說著什么。那人手里拿著薩因凡呈給他那件東西沖典獄長擺了擺,就扭過臉對幾個帶武器的黑衣人命令:“讓他們上車,我們可以走了。”
“嗨!嗨!羅賓,你是叫羅賓吧?”
馬車被罩得嚴嚴實實,車里一片漆黑。馬車啟動之后,小托尼終于忍不住了,壓低著小公鴨嗓兒輕聲招呼榮兵。
滿腹心事的榮兵現在腦子實在亂得很,只低低“嗯”了一聲。
“羅賓,你說他們是誰呀?會把咱倆帶哪兒去?想請咱倆吃啥呀?”
“不知道。”這也正是榮兵現在想得頭都要裂了的問題。
這樣的深夜……這么神秘的幾個人……這種隱秘的方式……怎么看怎么讓人心慌,怎么想怎么渾身發冷!
車里一團漆黑,兩人各懷心事地沉默著。夜風被擋在厚厚的黑布車蓬之外,不甘心地發出嗚嗚嗚的嘶叫。車輪咯吱咯吱地顛簸著,就這么沒完沒了地一直走。
也不知過了多久,感覺車子爬上了一道挺長挺長的慢坡。來到平坦的路面上又拐了個彎之后,車輪的噪音忽然小了很多,車子開始輕快平穩地明顯是走在了石子路面上。又拐了兩次彎之后開始緩緩減速,最后終于停了下來。
“這會是哪兒?”榮兵雙手死死地緊攥著,手心里全是冷沁沁的汗水!
“下車!”
車門被打開了,一盞馬燈探進來照射著四只驚恐的眼睛。兩人不約而同地抬起胳膊擋住臉,然后又慢慢放下,遲疑地弓著腰從馬車上相繼跳了下來。
這是一條草坪中間的石板路。旁邊是一道圍墻,稍遠處還有很多樹木和建筑的暗影,在這夜里看不太清楚。站在提燈的光暈里等仆人把馬車牽走之后,那個戴銀色假發穿黑色毛呢大衣的男人用馬鞭拍打著戴皮手套的掌心,走到惶恐不安地站在這里一動不動的兩人面前……
“我是鮑尼斯,這兒的管家。抱歉攪擾了兩位的睡眠。但我知道兩位都是惡棍人渣和下流胚!否則也就不會睡在鯊堡的地牢里了。但讓我想不通的是,你們這倆敗類居然會蒙受天主的恩寵,有這樣的好運氣……”
管家的這番開場白讓榮兵和小托尼又喜又疑,兩人偷偷交換了個眼神,依然低著頭不作聲。
鮑尼斯用馬鞭啪嗒啪嗒地拍著掌心接著說:“兩位腳下所站的地方,是屬于偉大的西班牙帝國的‘摩格韋’男爵先生名下的海奧莊園。男爵出于他那高貴的仁慈之心,不惜動用他無瑕的威望,把你們這兩個本該上絞架的敗類,從鯊堡骯臟可怖的地下黑牢里拯救了出來。更會慷慨地賜予你們溫暖的衣裳和可口的食物。而你們這些幸運的人渣呢?每天只需要干一點兒微不足道的活兒而已。鑒于天主的仁慈與摩格韋男爵先生的善良,我希望兩位能夠拋棄劣性與惡根,以純潔的信仰和感恩之心來回報你們所得到的這份幸運。并保證嚴格遵守海奧莊園的規矩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