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安。
廉頗自從得知趙王丹逝世的消息以后,就沒有繼續往南進兵。
他有心想要領兵返回邯鄲,奈何邯鄲并未發來詔書,廉頗也只能暫且按兵不動。
等待的時光,漫長而又揪心。
“上將軍,大事不好!”
心腹將領郭旭沖進屋內,臉上滿是憤恨不平,其中卻也夾雜著些許惶恐。
“何事?”
廉頗雖亦有了不好的預感,卻仍舊穩如泰山。
以廉頗在趙國的威望,再加上此番大破魏國,連拔兩城,縱然新王趙偃不怎么待見自己,卻也不敢做得太過分。
更何況,趙偃此時尚在守孝,并未完全繼承王位,哪里敢鋌而走險,過分逼迫領兵在外的廉頗?
然而。
當廉頗聽完郭旭接下來的話以后,頓時變得臉色鐵青,身體都氣得有些瑟瑟發抖。
“太子頒布詔書,說上將軍好大喜功,先王只下令攻取繁陽,將軍卻接連攻下了繁陽、陰安兩城。”
“攻取繁陽,還能師出有名,再多取陰安,就是蓄意破壞趙、魏聯盟。”
“太子以此事為由,派遣樂乘南下代替將軍統兵,并且勒令將軍迅速返回邯鄲。”
“砰!”
廉頗勃然大怒,將案幾上所有東西以掃在地上,須發皆張。
廉頗年輕時候,本就脾氣火爆,現在年齡大了,修養反而變好了許多。
趙偃今日所為,卻已經徹底激怒了廉頗這頭猛虎,令其再也壓抑不住心中怒火。
“吾為趙國出生入死數十載,兩代賢君皆對吾委以重任。”
“此番既然出兵伐魏,趙、魏盟約本就不攻自破,多取陰安又如何?”
“且陰安據黃河而建,若不將其拿下,必然要在繁陽駐守重兵防備魏國,如此豈不牽制住了趙之國力!”
“趙偃小兒,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大王剛剛過世,彼便急不可耐想要剪除有功之臣,讓那個投降的燕將取吾而代之,簡直氣煞我也!”
廉頗大發雷霆,既憤怒于趙偃的所作所為,也對樂乘憤恨不已。
這些年來,趙偃利用樂乘打壓廉頗。
廉頗雖沒有吃任何虧,卻也對樂乘早有不滿,這種不滿在今日,可謂一起爆發了出來。
郭旭亦是咬牙切齒的說道:“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一朝天子一朝臣,先王雖器重將軍,然太子素與將軍不睦,此番繼位又怎會放過將軍?”
“將軍若回邯鄲,輕則像公子無忌那般被永久閑置,每日郁郁寡歡。”
“重則有殺身之禍,晚年難保,還望將軍早作決斷。”
廉頗聞言,右手按劍在屋內來回走動著,臉上神色變幻不定。
他本以為,憑借自己的功勞與威望,趙偃縱不待見自己,卻也不敢做得太過分。
卻沒想到。
對方剛剛掌握大權,尚未真正繼承王位,就已經如此迫不及待,想要奪了自己兵權。
如此看來,郭旭所言倒也并非杞人憂天。
來回走動許久,廉頗有些心浮氣躁的說道:“如今太子不信吾,彼以詔書壓我,徒之奈何?”
郭旭臉上露出狠色,道:“既然彼不義在先,將軍何不索性直接帶著五萬大軍投降魏國。”
“以將軍之名望,再以繁陽、陰安作為獻禮,魏王豈會不委以重用?”
不曾想,廉頗聞言卻是搖了搖頭。
“太子雖對我不義在先,然兩代先王皆與我有知遇之恩,若貿然帶兵叛逃入魏,于吾名聲有損,斷不可為之。”
廉頗還有些話沒說。
別看廉頗在軍中威望很高,也培養了不少心腹之人。
然絕大多數士卒家眷還在趙國,真要帶著這些人投降魏國,恐怕士卒們會首先造反。
廉頗可以投降魏國,那是因為趙偃辜負廉頗在前,若帶著趙國兵馬投降魏國,性質可就大不相同,勢必會被扣上通敵叛國,賣主求榮的大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