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幾時出發?”篤竹側過臉問道。
“卯時出發。”洪波師傅面容嚴肅,往日笑如春風的他在此刻早已沒了笑容。
我緊隨著他們的步伐,乍一看才發現自己已經走回到了寺里,和他們來到了方丈的屋前。
“方丈,此次我想邀篤竹一同前去,望方丈批準。”洪波師傅行了禮后接著道:“我佛以慈悲為懷。此次前去不僅是為了給郭富超度,還是為了保護女施主及其幼兒。”
方丈微闔著眼:“去吧。”
說罷,我行禮:“方丈,小女想和他們一起去。”
方丈道:“不可。”
我懇求道:“方丈……”
他們是絕不允許我出寺的,我的身份我的相貌在民間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如若我跟著他們下了山去了郭府,中途被人認出來,只會迎來一片罵聲……
而我又舍不得篤竹離開,我忽然覺得自己已經離不開篤竹了。我便陷入了沉思。
看著篤竹強壯的后背,我的心里不由得生出安全之感,他若離開了我,我定然會十分地想念他。
洪波師傅回過頭看了我一眼,想必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又看了眼篤竹,緩緩說道:“我初識雪羨姑娘是因為她的一首詞,詞中借景抒情。‘無意苦爭春,卻惹群芳爭妒。’這句中暗含著詞人的不幸遭遇,揭露了茍且偷安的那些人的無恥行徑。這兩句表現出雪羨姑娘決不與爭寵邀媚、阿諛逢迎之徒為伍的品格和不畏讒毀、堅貞自守的崚崚傲骨。”
“‘終會零落成泥,只愿芳香如故。’梅花終會凋零與泥土融合在一起,上一句是鋪墊,是蓄勢,是為了把下句的詞意推上最高峰。雖說梅花凋落了,被踐踏成泥土了,被碾成塵灰了。’只愿芳香如故‘,它那‘別有韻致’的香味,卻永遠像從前一樣,仍然不屈服于寂寞無主、風雨交侵的威脅,只是盡自己之能,一絲一毫也不會改變。即使是凋落了,化為‘泥’了,也要‘香如故’。”
“由此可以看出,雪羨姑娘有著高潔的情操、遠大的志向。如今她早就不是當時那個榮華富貴、善良單純的她了,她現在與平民同起同坐,方丈又為何不借此機會讓她進一步體驗民間生活呢?”
洪波師傅更懂我,他的心思很細膩,從我當時脫口而出的一首詞中竟讀出了這么多的信息。我也不得不佩服陸游寫的《卜算子·詠梅》。
只見方丈閉著眼在思考,斟酌了一下后開口道:“那便隨你們一同去吧。”
方丈說完后,我便高興得差點就要與方丈相抱,但又想到男女授受不親我便立即收住了雙臂,雙手合十道:“多謝方丈。”
正在我高興之時,篤竹忽然開口道:“那我便不去了。請方丈還有師兄另擇他人吧。”
說罷,我忽然感覺到有一股熱流從心臟奔涌而出流向全身,整個臉也像喝了烈酒一樣的熱,視野忽然變得模糊不清。這一系列反常的生理變化,讓我忽然變得神志不清。
是因為他說的話嗎?
我感覺我快要不行了……
視野逐漸模糊……
我逐漸昏迷……
……
再醒來,已是白天了。
我驚坐起,坐在一張陌生的床上,環顧四周,這里明顯不是在念悲寺,這里的構造較大派,玉器、瓷器應有盡有,隔著屏風望去,屏風的那一頭似乎坐著幾個人,他們在低聲談論著什么。屏風隔絕了一切,我迫不及待地想繞過屏風,看看外面的人和外面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