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柳巷是青州城最有名的煙花之地,它的名氣之響,就連上京城的人都有耳聞。
多年之前,花柳巷只是青州城郊一條默默無聞的河邊小道,就連野狗都不會在那里出沒。適逢外敵入侵,當時的沈伯陽是青州軍的千戶長,他們被敵軍擊敗,退至此地。
皓月當空下,清澈的河水上波光絢爛,漫天繁星匯入河流,疲憊的將士東倒西歪躺在河岸邊享受短暫的寧靜。大家心中都無勝算,不知未來是生是死。
不知誰說了句:“這兒真美,要是有座戲樓聽聽小曲兒就好了。”
沈伯陽摸出不離身的竹笛吹了起來,悠揚笛聲婉轉動聽,竟使得一眾殘兵敗將重又燃起希望。
后來,這支慘敗的軍隊奇跡般地擊退了十倍于自己的敵軍,青州城得以保全。而那條極美的河邊小徑,慢慢的變成了如今的花柳巷。
無論四季如何更迭,花柳巷日日如佳節,斜暉脈脈河水悠悠,才至傍晚已燈火斑斕,如幻境般,讓流連于此的人醉生夢死。
沈文遠終于還是拗不過秦浩宇,極不情愿地騎馬跟在后面,還帶上了潘岳,惹得秦浩宇有些掃興。
“你聽曲兒帶著護衛干嘛,擺小公爺的架子嗎?”
謝奕之說:“你就知足吧,他能去已經不錯了,帶著護衛也好讓國公爺放心。”
秦浩宇撇撇嘴:“你不會逛妓院都要護衛跟著吧。”
沈文遠繞在手上的馬鞭佯裝朝秦浩宇揮去:“再廢話我就不去了。”
“行行,你沈小公爺多金貴啊。不過……”秦浩宇把沈文遠從上看到下,“青樓也找不出幾個比你俊的。”說完,他策馬疾馳而去,就怕沈文遠的馬鞭落到身上。
虞晟睿他們早就到了,已經點了曲兒。
他們各自行禮落座,沈文遠臉上寫滿了不自在。虞竑燁有一搭沒一搭的和秦浩宇講話,余光正好能瞥見沈文遠。
經過昨日的事后,他們兩人之間似乎有了道屏障,沈文遠似乎有意無意的回避虞竑燁的目光,反而讓虞竑燁更浮想聯翩。
女子正彈著一首《游春記》,眉眼柔情似水,有幾分姿色。虞竑燁品著茶,聽著曲兒,心想:彈得還行,長相也不錯,就是俗氣了些,見慣溫婉可人的鶯鶯燕燕,多少有些索然無味。
他偷偷去瞧沈文遠,小公爺似乎聽得認真,黑眸閃亮,英挺的鼻梁下兩片紅潤的嘴唇,不知為何緊抿著。嘴的主人突然抬手揉了揉鼻子,指上的金馬鐙戒指晃了一下,虞竑燁急忙收回目光。
只是腦海里揮之不去的都是沈文遠的樣子,樣貌好看的人連手也長得好看,這樣的手真的能拿劍御敵嗎?虞竑燁又忍不住望過去,只見沈文遠戴著琥珀束發冠,身穿秋香色窄袖盤領袍,外面套著彪紋罩甲,整個人顯得挺拔修長。
沈文遠早就注意到邢子義的眼睛在自己身上打轉,有些生氣,她猛一抬頭,正對上虞竑燁深邃的眼神。
虞竑燁一驚,可就是移不開眼,他像被人下了蠱,完全動彈不得。不知是煩惱還是惱怒,他的眼里有一絲鋒利,但只一閃而過,他終究還是不忍心,那樣干凈的眼睛何錯之有?
其他人皆被樂曲聲吸引,完全沒注意到暗潮涌動的兩人。
一曲終了,秦浩宇第一個叫好:“文遠,是不是好聽,我沒說錯吧。”
沈文遠應承道:“是是,秦少爺一向眼光獨到,怎會有錯。”
“那是。”秦浩宇得意,根本沒聽出話中的調侃,“讓她過來與幾位見見吧。”
懷抱琵琶的女子款款走來見禮:“瑩兒獻丑了,不知公子們是否滿意。”
“滿意滿意,瑩兒姑娘你也坐吧。”秦浩宇是真心的喜歡,并非是輕佻之人。
瑩兒姑娘略微遲疑:“瑩兒該給幾位公子敬茶才是。”
她把琴交給侍女,把客人的酒杯斟滿,也給自己斟上兩杯。
“二位是上京城來的貴客,我們這鄉野地方彈奏出來的音律,比不得皇城的樂師,讓二位見笑了,瑩兒敬二位一杯。”
虞晟睿本就不癡迷音律,聽個熱鬧而已。“姑娘過謙了。”
瑩兒給秦、謝二位公子敬酒就隨意多了,一看便知是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