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遠安靜地打量滿嘴油光的田沖,眼珠一轉說:“你來是有什么開心事兒吧,說說吧。”
田沖重重咽下嘴里的雞:“奇了,你怎么猜到的?”
沈文遠勾唇一笑:“這還用猜嘛。田將軍,你要是當叛徒,早被人發現不知多少回了。”
田沖一瞪眼:“說什么鬼話,我田沖作鬼也不會當叛徒。”
“行啦,到底什么事?”
沈文遠其實并不是很好奇,田沖天性很容易滿足,能讓他高興的事數都數不完。
果然,田沖胡亂擦了手和嘴,從衣襟里摸出條馬鞭子,是他剛從市集上買來的,就急著拿來獻寶:
“你瞧這色澤,摸摸這手感,拿起來往地上抽,想想那脆亮的聲響,簡直絕了。”
沈文遠定定地看他,忽然覺得有必要殺殺他銳氣,免得以后碰到點兒事就過來煩自己。
“令公兄,你一定沒見過父親珍藏的馬鞭子吧,是先帝賞賜的,那才叫絕品,就連裝鞭子的錦盒都是上好的黃檀木做的。父親從來舍不得用,想到就拿出來擦擦。”
田沖愣愣地發了會兒呆,末了才酸酸地說:“不就是條馬鞭子嘛……”話說得無所謂,表情卻出賣了他。
沈文遠再添一把火,說:“父親本不讓我告訴你,說你會眼饞搶了去。他把馬鞭子藏在書房,你想不想去瞧瞧。”
“誰要看,誰稀罕!”
田沖拿起茶盅,擱嘴邊才發現里面沒有茶,又拿起茶壺,竟然也空了,憤憤地埋怨起昕蘭,直到沒話講了,才嚷起來:“義父怎么能這樣,一條馬鞭子還對我保密,我真能要了去不成?”
一個時辰后,兩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出現在魏國公的書房門口。
天色幾近黃昏,有寥寥幾個婢女走過,四下冷冷清清,兩盞風燈高高懸掛在房門口,照得周遭安謐無聲。
別看田沖對魏國公敬重有佳,倔脾氣上來的時候一樣能把沈伯陽氣個夠嗆,就連沈文遠都時常想以武力代替口舌。
此時的沈文遠就有些無語:“直接進去看得了,一條馬鞭子何至于這么偷偷摸摸。”
可田沖心里有自己的小糾結:既然義父不想讓他看,何必討人嫌。
“別廢話,我就悄悄看一眼,之后就當什么都不知道。”
沈文遠算是服了,在自己家里像做賊似的,她抱著受傷未愈的胳膊,不情不愿地跟著田沖摸進書房。他們沒費什么工夫就找到錦盒,御賜的馬鞭子安安靜靜躺在里面,在黑漆漆的夜里透著油亮的光。
田沖目光如炬,他點亮桌上的蠟燭,捧著馬鞭子仔細端詳起來。
鞭子不長,入手很沉,用了相當不錯的牛皮編成四股,銀質的手柄已然發黑,還能看出上面雕刻著雄鷹的圖案。
沈文遠不是第一次見,她并不怎么感興趣也就沒有認真瞧過,印象中父親總是珍重地捧在手里,一擦就是大半個時辰,想來是先皇賞賜所以才格外重視。
此時細看之下才發現,這其實就是條普通的鞭子,上面有許多磨損的痕跡,而且明顯短了一截,遠不及田沖新買的那條,先帝為何賞條舊鞭子?
兩人都瞧見彼此眼中的困惑,要不是那黃檀木錦盒貨真價實的昂貴,田沖真要以為沈文遠在耍他。
面對田沖眼里的質疑,沈文遠尷尬地打哈哈:“還是令公兄的眼光好。”
她把馬鞭子拿在手里端詳,想著找些什么合理的說辭圓過去,忽地瞧見手柄底部刻著個符號:形似一個圓形盾牌,里面有兩柄交叉的劍。
“你看,這是什么?”
田沖接過來愣愣地看了半天沒吱聲,沈香想說些什么,田沖忽然吹滅蠟燭。
“有人來了,走走,先出去再說。”他耳力極好,來人顯然離書房還有些距離。
兩人像干了什么虧心事,快速把錦盒放回原位,沈文遠伸手在空中揮舞了幾下,揮散蠟燭的味道,隨后才躡手捏腳從半掩的窗戶跳出去,窗外是一片低矮的花圃,想要穿過去已經來不及。
等他們在窗戶外藏好,沈伯陽恰好推門進來,正與身邊的副將房徹說著話。
“……既然答應了胡楊,那也只能割愛,他瞧上我這把劍不是一天兩天了。”